第43章 黏人精

夜色如墨,笼罩着病房,只有一盏微弱的夜灯在角落里发出昏黄的光,照亮着沈翊的病床。

沈翊眼皮沉重,几番挣扎下缓缓地睁开了眼,他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试图适应周围的陌生环境,他感到浑身虚弱而无力,但那种无法言喻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记忆的片段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如同烟火般燃烧,让他瞬间想起了发生的一切。

他扫视着病房,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然而,他只看见杜城和林涛两人靠坐在椅子上睡的横七竖八的,看样子守了很久了。

沈翊挣扎着坐起来,跌跌撞撞地下了床,他起身的动静惊醒了睡着的林涛、杜城。

杜城飞快的跑出去找值班医生,林涛则眼疾手快的把沈翊摁回了病床上。

沈翊现在浑身无力,被迫躺回床上,声音嘶哑的问道:“我老婆呢?”

林涛检查了一下他手上插着的针头,淡定的说:“你别急,她没事儿。”

听到林涛的答案让他放心了不少,缓了口气,继续问:“她在哪儿?”

“她被踢伤了腹部,轻微的肠破裂,好在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还有就是左腿受伤了,打了石膏。”林涛并没有隐瞒,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

一听这话,沈翊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林涛摁住他:“你就好好躺着,现在你见不到她的,她还在EICU留观呢。”

“都进EICU了,还不严重?”沈翊刚刚的动作让他浑身如同撕裂般疼痛,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两人正争执之时,杜城带着医生护士来了。

医生给他进行了检查,护士又抽了血送去检查,杜城焦急的询问:“医生,到底怎么样啊?”

医生冷声道:“我们从他的血液里检测出了γ-羟\/基丁酸,好在量不大,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明天他还需要做一些检查,我们给他输了营养液,检查前最好禁食禁水,检查结束后给他吃点粥,清淡饮食为主,如果有任何问题就找医生。”

杜城和林涛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记在心里,送走医生,沈翊焦急的说:“我想去看看她。”

“不行!”杜城、林涛异口同声的拒绝。

杜城解释道:“她现在EICU,你去了也看不了,手术结束后我们多次询问了医生,她只要术后不引发感染,24小时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别等下人家好了,你又出事儿了,医生说你在水里窒息的时间有点长,让注意你的脑子。”

沈翊无力的躺倒床上,揉着发疼的胸口,无比的自责,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杜城宽慰他:“行了,你别自责了,这事儿也是凑巧了,也是你点儿背,打个车竟然能碰到曹栋。”

林涛附和道:“是啊,昨儿张局都急疯了,欧阳这事儿把省厅的几位大佬都惊动了,频频打电话来询问情况。”

听了这话,沈翊这才想起一个关键点,随即问道:“她怎么会知道我和曹栋的位置,到的还比你们都快?”

杜城挠了挠头发:“我怎么知道?我还纳闷呢,她定位你的位置比我们都快,李晗都还没定位到你的位置,她就已经朝着你的方向去了,后来她找到你的手机但没找到你人,从车轮印判断出了方向,后来我们还是跟着她的定位找到你们的。”

沈翊心里一阵懊恼:“我之前在一个导航APP上开通了我们两人的位置共享,她大概就是这样找过来的。”他的内心一阵后怕,要是杜城他们出现的再晚一点,要是曹栋再残忍一点,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林涛见他表情凝重,随即宽慰道:“行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此一难,你们后面都会平平安安的,你再休息一会儿,早上姜小白过来陪着你去做检查,我们就回去处理曹栋的案子了,顺便跟张局汇报你俩的情况,也让她安安心。”

沈翊现在心里的巨石放下,虽然还是担心不已,但还是强迫自己休息,他需要养好身体,这样才能好好照顾她。

……

太阳缓缓升起,暖色的阳光洒进病房,沈翊再次睁眼,杜城和林涛已经离开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刚要坐起身,姜小白推门而入,赶紧扶着他:“沈老师,你醒了,我刚刚去给你预约今天的检查了时间了,依次检查顺序是血常规、心电图、脑部磁共振、胸部CT,还有X光。”

姜小白把各项检查的单子按照时间一一排序,然后从角落里推了一辆轮椅出来。

看着那辆轮椅,沈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这用不着吧?”

姜小白一脸坚决:“怎么用不着,师父走之前特意交代了,让我照顾好你,他和城队下了班就过来。”

沈翊无奈扶额,只能认命的坐上轮椅,被推着去做一项项检查。

下午三点,是EICU的探视时间,由于只能有一个家属探视,沈翊在护士的帮助下换好了隔离服。

欧阳月凌晨的时候清醒过了一次,可浑身疼痛让她有些吃不消,医生只能给她用了镇痛泵。

EICU室内弥漫着药品的味道,气氛压抑而沉闷,各种监护仪时不时发出‘滴滴’的声音,让气氛更加紧张。

沈翊在护士的带领下,一步步走到欧阳月的病床前,用了镇痛泵的她沉沉的睡着,双眸紧闭,脸上还带着氧气面罩。

他把手轻轻放在她的手旁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她,就像是难以置信的试探,入手处一片温热,就这么简单的触碰,沈翊都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泪流满面,失而复得原是这世上最令人感动的相逢了,沈翊一度以为自己的再也见不到拥有她了;在听到欧阳月说这辈子自己只能是弟弟,他满心的痛苦;在听到欧阳月在电话那头说爱自己的,他欣喜异常;在看到曹栋差点勒死她的时候,他伤心绝望;各种滋味和感觉都在这短短的两天里让他体会了一个遍,如今看着欧阳月平安,各种情绪都奇迹般的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担忧。

沈翊靠在床边,牵起欧阳月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感受到她手的温度,监护仪稳定的心跳,他安心不少,EICU的医生、护士,即使见惯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也被他惹的红了眼眶。

EICU的家属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机械的声音在催促家属离开,沈翊不舍的在欧阳月额头落下一吻,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

入院的第三天早上,欧阳月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沈翊一身病号服,双眼赤红的坐在了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等着她醒来。

原本手术后24小时欧阳月就可以从EICU转到普通病房,可沈翊担心她恢复不好,普通护工照顾的不好,强烈要求把欧阳月转到了ICU里住了一天。此番操作让医生们把沈翊好一通调侃,可沈翊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只要她平安。

时间一点点过去,欧阳月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沈翊那通红的双眼,青色的胡茬儿,完全没有了平时精致的小奶狗模样。

见她醒了,沈翊激动的声音哽咽:“老婆,你醒了?”

欧阳月下意识就要去摸他的脸,可躺了两天的她根本没劲儿,察觉到她的意图,沈翊扶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没事,真好!”感受到他脸的温度、扎手的胡茬儿,欧阳月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我在,我没事,别怕,一切都过去了。”沈翊俯下身抱住她,他知道欧阳月这次被吓坏了,虽然她是警察,是法医,可这样的第一线惊险场面,绝对是第一次经历。

欧阳月吸了吸鼻子,又委屈又害怕:“你吓死我了,我看到你被曹栋踢进江里,可是…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她搂着沈翊的腰呜咽,沈翊轻抚她的后背,耐心的安抚:“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才吓死我了,你出现的时候,我心都跳停了!!”

沈翊摩挲着她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月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在沈翊温柔宠溺的安抚下趋于平静,呼吸逐渐平稳。

手术后她不是没醒过,可在ICU里她见到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即使听他们提过沈翊来探望过她,可自己没有亲眼见到本人,总是不安心的。

就在两人难舍难分之时,一群医生过来查房打断了两人的温情。

……

北江分局大院里,李大宝快步走出办公大楼,她刚走进停车场,就见到笑的一脸暧昧的顾瑶:“宝儿,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现在李大宝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到不请自来的顾瑶自然没好脸色:“你怎么又来了?”

可顾瑶如同没事儿人一样,根本不管黑脸的李大宝,还大刺刺的上去挽她的胳膊:“那天…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李大宝被问的莫名其妙。

“相亲啊!”顾瑶以为她跟自己装,甩开李大宝的胳膊,老神在在的说:“一看就知道不怎么样!”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李大宝这次反应过来,但对于顾瑶的消息灵通,有些无语。

“我还知道…欧阳也去了。”顾瑶得意的撇了撇嘴,“不过她更没戏,你们俩就不适合相亲,你们俩啊,个性都要强,而且还要面子,被那些人在那儿挑三拣四,肯定受不了啊!……”

李大宝白了顾瑶一眼,她就见不得她那看透一切的得意劲儿,打击道:“她成啦!”

“谁?…欧阳?…她相上啦?”顾瑶当场变脸,尖叫声惊的李大宝忍不住揉了揉发麻的耳朵,她真是后悔没躲远一点,这耳朵都要被吼聋了。

李大宝见状还加了一把火:“是呀!从此以后呢,你就再也不用为她操心啦!”

顾瑶过了几秒钟终于找回了自己丢失的下巴,拉着李大宝追问:“她可以呀!一出手就有了,好厉害……”

“不是她厉害,是我厉害!”李大宝啧啧出声,晃着食指打断她的话。

“啊?你厉害?你也相上了?”顾瑶被她绕晕了,这两天她打欧阳月电话关机,微信不回,好不容易才空出时间过来亲自‘逼问’,顺带三姐妹一起约个午饭。

李大宝没搭理还在愣神的顾瑶,自顾自的解锁车子。

“你说话怎么总是说一半啊!诶诶诶,你去哪儿呀?”顾瑶见她‘目中无人’,越自己而去,跟着她跑了好几步。

“医院!”李大宝脚步不停,手里晃着车钥匙圈。

“去医院干嘛呀?”顾瑶追上她,挽着她的手,“你要去医院办事?欧阳在上班么?”

顾瑶是很‘本分’的闺蜜,只要人家是工作,自己绝不耽误,见李大宝没搭话,她就要准备推开两步,方便李大宝开车离开。

李大宝赶紧拉着她:“你跟我一起去,等下你就知道了。”

顾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的上了车。

一路上,顾瑶忍不住好奇,连连追问,可李大宝不亏是干警察的,‘保密工作’做的那叫一个严实,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到了医院,李大宝带着顾瑶,照着路牌指示直奔3号住院大楼。

推开VIP病房门,两人首先看到的穿着病号服的沈翊,而欧阳月更是躺着病床上,脸上没有血色,两人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见此情形,顾瑶愣住了,刚要出声惊呼,就被预判了她动作的李大宝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别叫,这里是医院!”

被捂嘴的顾瑶木讷的点了点头,李大宝这才松开她,转而问旁边的沈翊:“还好么?医生怎么说?”

沈翊轻声说:“术后恢复的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身体体征很平稳。”

李大宝松了一口气:“那你呢?”

沈翊笑了笑:“我很好,今天下午还有最后一组点滴,明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那你们先聊,我去找一下医生。”

沈翊跟她们打完招呼,瞄了一眼早已躲进被子里的人,转身离开。

今天是欧阳月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来看她的人肯定很多,这也是他坚持让她多住一天ICU的原因。她们闺蜜三人的感情很深,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有话要说,自己肯定是要给她们腾出空间的。

顾瑶则是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呆了,连沈翊跟她打招呼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指着欧阳月和沈翊离开的方向,结结巴巴的问到:“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俩…怎么都在医院?发什么事儿?”

欧阳月早她俩进门的时候,就缩到了被子里当鸵鸟,谁让她理亏呢。

倒是李大宝,一脸愠怒的指了指在病床上‘瑟瑟发抖’的欧阳月,没好气的说:“周天晚上,她和他,遇到了连环杀人犯,两人单枪匹马的去抓凶手,一个被踢的肠破裂、腿骨骨折,一个被下了γ-羟\/基丁酸,被打的脑震荡、浑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最后,还一起‘双双’被扔到江里,要不是被救上来的及时,这两人就要一起手拉手躺解剖台了。”

顾瑶越听越怕,到后面怕的浑身颤抖,高声惊呼:“不是,不是法医…法医可以不用去参加这种危险行动的嘛?”

她冲着病床上那一团被子高声‘咆哮’:“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吗?…真是不让人省心…”

见她沉默不说话,顾瑶耐心耗尽,就去扯她蒙在头上的被子:“行啦,别躲啦,也不怕把自己给闷死。”

欧阳月拉下被子,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取同情。

可顾瑶根本就不吃这套,上来就是一通输出,那嗓门大的房顶都快被她掀翻了,要不是这里是独立病房,不然非被人投诉不可。

“你以为你是侠女啊,居然去抓凶残的杀人犯?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我拜托你,你是法医,不是一线的刑警,你能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不妥妥送上去给人当人质么?你这是去抓人么?你那是给大家添乱?怪不得我这几天给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还以为你有多忙,原来是忙着住院啊!…………”

欧阳月被训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只能眼巴巴的看向一旁优哉游哉的李大宝。

李大宝瞪了她一眼,也觉得差不多就行了,要是再不阻止,保不齐自己会被连坐,毕竟当晚自己也在场,只是被某人扔给了路边的特警而已。

李大宝碰了一下顾瑶:“差不多得了啊,人今天早上才从ICU转出来,那天晚上…情况比较特殊…”

欧阳月也赶紧附和,笑的那叫一个谄媚:“是是是,我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顾瑶冷哼一声,但明显是关心大过于生气:“这事儿你爸妈知道吗?”

欧阳月摇了摇头:“没呢,要知道了还不翻了天了,不然,今天哪儿还轮得到你来训我,我大哥能数落我三天不带重样的,小哥能直接跑去给我办离职手续,你信不。”

“这倒是,这事儿他俩做的出来。”顾瑶哈哈一笑,欧阳月的两个哥哥,对于自家妹妹可是上心的不得了,特别是小哥欧阳煦,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爱护。

顾瑶看了看时间,问道:“你现在能吃点什么,我去买。”

欧阳月刚要回答,床头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先去查看信息。

点开微信,是沈翊:[我正在输液,估计两个小时后能结束。]

欧阳月点开发来的图片,仔细看了看输液的药品名称,快速回复:[好,氯化钾静脉注射会有疼痛感,可以降低滴注速度,适当缓解。]

她光顾着看手机,压根儿没来得及回答顾瑶的问话。

顾瑶见她一心扑在手机上,好奇的凑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诶,我问你话呢?你不饿啊?”

欧阳月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就利索的收好了手机,笑眯眯的看向顾瑶:“我不饿,才喝了点粥。”

李大宝没好气的撇了她一眼,自顾自的从床头的柜子上拿出一个苹果削起来,无奈而笃定的对顾瑶说:“瑶儿,你不用管她啦!爱情能当饭吃,且饿不着呢!”

此话一出,欧阳月一惊,诧异的看向李大宝。

李大宝利索的削好苹果,‘吭哧’啃了一大口,看到欧阳月吃惊的眼神,她眉毛一挑:“难道不是?”

顾瑶觉得两人话里有话,这下彻底忍不了了,抓着欧阳月追问:“对啊,我都憋了一路了,说,到底怎么回事?”

欧阳月眨巴眨巴眼,装傻充楞:“什么怎么回事啊?反正就是……”

“谈恋爱啦?!!”顾瑶激动的把声音提了八度,一下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那架势比她拿下个大项目还高兴。

欧阳月揉了揉耳朵,轻声说:“小声点好吗?我耳朵还要呢,你别搞得等下还得请五官科医生来会诊好么?”

顾瑶激动的在病房里转了两圈,总算控制住了激动的心情,坐到床边,拽着欧阳月的手:“快,说说说,姓名、身高、年龄、职业、星座、血型,快说!!”

这一连串的问题,把李大宝都给逗笑了,她咬着苹果口齿不清的说:“诶,你这是审讯还是户口调查?要不要我找人帮你?”

顾瑶瞪了她一眼,颇有点不甘心的说:“我就想知道,他到底什么配置啊?能赢得了我们沈翊这个荣耀王者?!”

听到‘沈翊’的名字,欧阳月偷瞄了一眼李大宝,斟酌怎么解释。

倒是李大宝胸有成竹的模样,引起了顾瑶的注意,她看向李大宝:“不对呀,你…不是巴不得她赶紧谈恋爱,巴不得她赶紧跟沈翊撇清关系吗?怎么如你所愿了?你反而闷闷不乐上了呢?”

“对啊,为什么呢?”欧阳月也有些好奇,李大宝之前强烈反对,最后却反过来劝自己。

对于两人的‘质问’,李大宝不紧不慢的啃着苹果,并不着急回答。

顾瑶性子急,眼珠一转,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我知道了,你俩都相上了,你先截胡了!”顾瑶指着欧阳月,揶揄的看着她。

欧阳月翻了个白眼,对于自家闺蜜的巨大脑洞无言以对,见两人都不说话,顾瑶只能去拉李大宝求证:“难道真被我猜中了?”

李大宝被她气了个仰倒,嫌弃的巴拉开她拽自己的手:“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小说看多了吧?”

欧阳月见状,瞧顾瑶这架势不说实话肯定是没完了,深吸一口气,打算坦白:“行了,我说……”

“因为如你所愿了!”李大宝对于欧阳月的‘坦白示好’不为所动,直接打断了她。

“如我所愿了?”顾瑶一愣,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李大宝,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蹭的站了起来,拽着欧阳月高声惊呼:“沈翊!!你跟沈翊谈恋爱了?!!”

对于李大宝的了然,欧阳月愕然,掰开顾瑶的手小声跟李大宝嘀咕:“那天晚上…你没断片儿啊?”

李大宝嗤笑一声,没好气的一通埋怨:“大姐,断片儿又不是失忆,你把我扔给路边巡逻的特警,自个儿开车跑了,醒来又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你知不知道我被其他人笑了两天!两天!!还有,我知道你今天从ICU转出来,特意过来看你,没成想你俩在这儿搂搂抱抱,还亲个没完,你当我瞎啊!!”

“亲个没完!!”顾瑶激动的直拽李大宝。

李大宝再次向顾瑶投去嫌弃的目光,欧阳月被李大宝说的不好意思,但还是拽了拽顾瑶:“你小声点,淡定,淡定!!”

李大宝显然是气的不轻,好容易抓住了欧阳月的把柄,可不得吐槽过瘾,“然后吧,我敲门你俩就跟听不见一样,跟502那胶黏上似的……”

“求求你,别说了……”欧阳月红着脸挣扎捂住李大宝滔滔不绝的嘴。

李大宝扒开她的手,继续叭叭:“我拜托你,这是病房,你们就不怕医生进来查房啊?哎哟,我的天呐……”

说到这里,李大宝没再往下说,只是脸上暧昧+揶揄的表情,溢于言表,今天这茬儿也算是报了那天晚上欧阳月那一‘扔’之仇。

“我错了,我错了,……”欧阳月双手合十,连连向李大宝作揖,祈求得到闺蜜的原谅。

“重色轻友!”李大宝戳了戳她的额头,算是翻篇儿了。

顾瑶看戏看的高兴,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跟欧阳月‘发飙’,可见是气的狠了,听李大宝如此说,她自然也附和的戳了戳欧阳月的额头:“重色轻友!”

欧阳月自知理亏,不敢犟嘴,只是小声的嘀咕:“不就谈个恋爱嘛,你们怎么那么大惊小怪?”

三人一边玩笑一边等外卖,半个小时后,顾瑶取回来了各种吃食,除了她和李大宝爱吃的口味外,‘贴心’的给欧阳月点了清淡的粥。

欧阳月看着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的闺蜜们,想杀人的心都有,可惜她左腿还打着石膏,只能暗戳戳的跟勺子较劲。

反观李大宝、顾瑶吃的那叫一个开心,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不得可劲儿欺负啊。

“对了,宝儿,你空了去一趟我家,帮我把家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医院来。”欧阳月边喝粥边说。

李大宝一脸诧异:“干嘛?你这样还要加班啊?”

欧阳月漫不经心的答道:“加什么班啊,我是要记录我的病程。”

“记录病程?”李大宝一时没反应过来,搞不懂欧阳月到底要干嘛。

欧阳月擦了擦嘴,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医用腕带:“这机会多难得啊,我打算把这次亲自体验的病程完整的记录下来,这可是宝贵的医学资料,现成的论文素材。”

顾瑶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你疯了吧,你才出ICU几天?不要命了?”

欧阳月笑了笑:“哎呀,机会难得嘛,再加上躺着也无聊嘛!”

李大宝佩服的伸出大拇指,给她点了个大大的赞:“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当副教授了,除了脑子好使之外,这学习精神也值得我学习啊!”

欧阳月淡然的勾了勾唇角:“家门钥匙在包里,回头你问一下林涛,我的东西给扔哪儿了,对了,你顺带请个家政阿姨把家里给打扫一下,这么多天没在家,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得嘞,这事儿就包我身上,晚上我就把笔记本给你送来。”李大宝看了看时间,催促顾瑶赶紧吃饭,她还要赶回分局上班。

第二天,沈翊办理了出院手续,同时为了不增加其他同事的负担,他肩负起了照顾欧阳月的工作。

这次张局也是吓的不轻,她叮嘱沈翊多休息,给他放了大假,同时让他被担心,欧阳月可以同事们换着照顾,可沈翊坚持要自己亲自守着。

因此,在这段时间,除了必须要回局里,他都守在欧阳月的病床前鞍前马后。

住院的第十天,欧阳月终于憋不住了,哀嚎着要出院。

‘出院’这俩字沈翊这几天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还是好脾气的劝道:“伤筋动骨100天,哪能好的这么快的。”

欧阳月噘着嘴,烦躁的说:“手术恢复的很好,复查结果也只用静养,而且这腿是骨裂,不是骨折,可以回家慢慢养啊。”

沈翊知道,她能在医院乖乖待这么多天,已经是超乎寻常的‘好脾气’了,别看她自己也学医,可每当身份一转换,她也是那个不愿意来医院的小女孩儿。

欧阳月祈求的看着沈翊,她现在躺着浑身都要长毛了,这几天除了通过远程视频给学生们上了两次课,记录自己的病程之外,沈翊连电脑都不让她碰,就连玩手机都定时,美名其曰是要保证她的休息,她稍有反抗,沈翊就使出杀手锏‘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爸妈打电话’,让欧阳月一点脾气都不敢有。

今天,欧阳月彻底不装了,又是撒娇又撒泼,不管沈翊怎么劝都不听,硬要出院,沈翊拗不过她,只能去跟医生反复确认,得到准确答复后,他才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欧阳月终于能出院了,坐在回家的车里,她高兴的哼起了歌,可这时沈翊泼起了冷水,要求她必须回家休息,直到再次复查没问题为止,才能回去上班。

欧阳月的如意算盘被打翻了,虽然腿还打着石膏,但她不上解剖台,进实验室也行啊,一路上她是据理力争、威逼利诱,可沈翊一步都不退,能同意她出院都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还想回去上班,想什么呢?

这次事件,沈翊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后怕,他不允许她有一点闪失。

进了家门,欧阳月还是气鼓鼓的,沈翊放好行李,环住她的腰:“老婆,别气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让你受一点伤,你那工作狂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咱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的,对吧,老话还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呢,‘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对于沈翊的示好,欧阳月也不是真跟他生气,只是平时忙惯了,一时间闲下来忒不习惯,她揉了揉沈翊的头发:“我可以在家养着,暂时不去上班,但是我必须要回学校上课,还有,电脑还我,我要远程办公。”

“一言为定!”沈翊思虑良久,终于做了退让,他知道,要是再管着她的话,估计等下巴掌就要打头上了。

欧阳月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脑,沈翊则直奔厨房,去准备两人的晚餐,可托李大宝的福,家政阿姨把冰箱清理了个干干静静,沈翊只能叮嘱欧阳月不能随意走动,飞奔去超市买食材。

等两人吃完晚饭,外面天都黑了,欧阳月关掉电脑,打开了电视,淡定的赶人:“花仙子,天黑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回哪儿去?”沈翊摘围裙的手一顿,整个人有点懵。

欧阳月看着电视里投放的血腥手术视频,坦然的回答:“杜城家啊,这不是这几天都住他那儿么。”

“不行,今天你在哪儿,我就必须在哪儿”沈翊径直挨着她坐下,对于电视上播放的血腥画面不为所动。

闻言,欧阳月总算回神,认真思考沈翊话里的含义,暗道不好:‘他该不会是要留下来过夜吧?不行,这速度也太快了,谁受得了?’

沈翊瞧着她脸上的表情变换,只见她白嫩的脸颊逐渐泛起淡淡的粉色,猜到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可这样的机会难得,他自然舍不得放过,凑近逗她:“怎么了?怕啦?”

“我怕什么?”欧阳月矢口否认,赶紧把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除干净,可该怎么说呢,这是个难题,停了两秒,欧阳月结结巴巴的说:“就是吧…你看,咱们姐弟关系也这么长时间了,然后…现在虽然在一起了,但是我还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这个过程跟我们两个的感情没有关系,也跟我对你的决心没有关系,就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欧阳月越说越小声,头也越来越低。

沈翊忍不住笑了:“没看出来啊。”

“啊?”欧阳月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愣愣的看着他。

沈翊撇过头偷笑:“没想到你比我还心急,我只是想留下来好好照顾你,你现在身上还有伤,没想干你以为的……那种事。”

欧阳月小声嘀咕:“我以为的哪种事儿啊?”

沈翊双手捧着欧阳月的脸,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再把我当个小孩儿了,有些事儿你不说我都懂,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再说了,你能让我进家门都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我哪还敢得寸进尺啊!我只是…怕你后悔,所以,我要一直盯着你,确保明天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什么叫一睁眼就能看到我?”欧阳月被他捏成了小鸡嘴,口齿不清的问道。

沈翊并不答话,而是把她搂进怀里,这几天在医院里虽然一直朝夕相处,可他心里总是不安,穿着病号服的欧阳月在他眼里如同瓷娃娃一样,一碰就碎了,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精心呵护着,只有回到家里,他才感觉她真的回到他身边了。

感受都他情绪的变化,欧阳月也没挣扎,静静的让他抱着,同时轻拍他的后背,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月感觉自己都僵硬了,轻拍他的后背:“沈翊!”

耳边传来沈翊带着鼻音的回应,可抱着她的动作依旧没变。

欧阳月叹了口气:“咱们…是要这么待一晚上吗?”

还别说,沈翊真想就这样抱着她一辈子都不撒手,可现实不允许,病号还需要休息。

他站了起来,一个公主抱把人抱了起来,欧阳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惊叫出声,为了保持平和,她下意识搂住了沈翊的脖子。

“你要干嘛?放我下去!”

可某人就当没听见一样,直接抱着他往主卧室走去,欧阳月腿上打着石膏,不敢乱动,但快要进门的时候,她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门框。

“松手!”沈翊被她此番动作给逗笑了。

“我不,你要干嘛?”欧阳月梗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的话语有点威严。

可沈翊点儿都不带怕的,答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抱你回房间休息啊,你赶紧松手。”

“不…不用,你放我下来!”欧阳月双手死死的抓着门框。

“那去我房间!”沈翊怕她受伤,只能改变策略,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月尖叫一声,随着沈翊的后退,她放开了门框,眼见没了阻碍,沈翊大踏步进了卧室,这招以退为进,用的那叫一个丝滑。

“你耍我!”欧阳月气的直捶他的胸口,可那点力道只能算挠痒痒。

沈翊笑的开心,一路把她抱到床上,抓了大白鹅垫着后背,让她靠得更舒坦。

欧阳月赶紧拉起被子一角,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大眼睛在外面,同时控诉道:“还不让我拿你当小孩儿,有你这么幼稚的大人么?黏人精!”

沈翊听着她绵软的嗓音,笑的更开心了,故意靠近她,两人额头相抵:“你不喜欢吗?”

如此近的距离,欧阳月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怦怦直跳,可此时输人不输阵,故作镇定道:“谁喜欢啊?”

可那心虚的眼神出卖了她,沈翊轻笑出声,温热的唇移向她发红的耳朵:“我呀!所以你可以黏着我!”

欧阳月心都要跳停了,这死小孩,太能撩了,赶忙伸手推开他:“沈翊!你多大了!”

沈翊见好就收,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要是过头了,可没自己好果子吃,他顺势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回答:“不大,也就比你小4岁而已!”

欧阳月缩了缩脖子,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闷闷的说:“所以啊,我年纪大了,我受不了这么黏人的,我需要个人空间!”

沈翊爱死她这模样,乐的不行:“我这么瘦,占不了你多少空间。”说着还想躺在她身旁。

欧阳月被吓得不轻,随手抓了个枕头给他砸过去,“我说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你……”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落入沈翊的怀抱,沈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我说你怎么就不喜欢呢,女人不都喜欢黏着自己男朋友嘛?”

“男!朋!友!……”没了被子的遮挡,欧阳月只能埋首在沈翊的胸口小声嘀咕,还掩耳盗铃般拉扯他的T恤遮住侧脸。

沈翊环住她,轻拍她的后背,突然的身份变化,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慢慢适应,他愿意等,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是吗?

就在沈翊还沉浸在幸福中时,欧阳月抬起头看他,眼神不善的问道:“谁告诉你的?…前女友?”

“我没有前女友!”沈翊再次被逗笑了,可回答的语气那叫一个真诚,说着还戳了戳欧阳月的脸颊:“我就一个初恋女友还不让我黏!”

闻言,欧阳月又没有了质问的勇气,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闷闷的声音从那隆起的一坨里传出来:“你出去吧!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后悔,明天早上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绝对是我,但是今天晚上,咱就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行吗?”

“那你洗澡吧,我出去了,就在客厅!有事儿你叫我。”沈翊看着那扭成毛毛虫的被子,翘起的嘴角比AK还难压,可这会儿不是笑的时候,她再蛄蛹下去,只怕那腿上的石膏都要被蛄蛹散了。

听到关门声,卧室里重归宁静,确定他真的出去后,欧阳月才拉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心里再度把沈翊埋怨了一通:‘这小屁孩儿,哪儿学的撩人的本事?刚刚差点就被俘虏了!!’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月才起身慢慢打开卧室门,透过门缝瞧见沈翊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这才慢慢挪到浴室去洗漱。

随着浴室门关上、落锁的声音,沈翊一个‘闪现’奔到了卫生间旁边,靠着墙听里面的动静,这不是他要故意听墙角,而是欧阳月的左腿还打着石膏,连走路都不利索,浴室湿滑,万一要是摔倒了,那可就是伤上加伤,只是他尊重欧阳月,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默默守护她,要是真的有点什么,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救治。

随着水声逐渐停止,沈翊又是一个‘闪现’坐回沙发上,犹如不曾离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