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将那枚玉佩,贴近林阳的胸膛。
顷刻间,刚刚被染黑的墨色玉佩,便重新变成墨绿色。
云台微微一笑,大功告成,他看向林阳,发现林阳根本没有察觉,竟像块石头一样,纹丝不动!
若是平时,林阳早已发现。
但此刻的他,万念俱灰,颓废的像是条丧家犬。
沈素素和秦知鱼的尸体就在眼前,他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一瞬间,他体内的太玄真经突然停滞轮转,真气凝固在丹田里,越积越多。
他的经脉也不再流动,像是停靠在站台的火车,失去了动力。
他的意识陷入了混沌。
一缕缕细碎的石屑在他指尖开始汇聚,形成石层。
石层沿着手臂逐渐蔓延,渐渐的,林阳的面庞,也被石层包裹。
林阳化作了一尊石像。
云台懵了。
他赶紧唤来倾城,可倾城却是只朝他瞪了一眼,便跑向秦知鱼。
她探手查看秦知鱼的脉搏,脸上露出微笑。
“果然如此。”
秦知鱼脉象十分平稳,倾城甚至还能感受到她体内那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真气,正在不停地流转着。
再看秦知鱼腹部,哪有什么伤口。
沈素素不过是用绝情蛊的虚空触手,营造出了贯穿身体的假象而已。
真正让秦知鱼倒下的,是沈素素偷偷给秦知鱼下的迷糊蛊。
迷糊蛊,顾名思义,被此蛊影响的人,如同服下安眠药,一瞬间就会眼前一黑,陷入迷糊,睡上一整宿的安稳觉。
这蛊,是很多失眠的苗疆族人的良药,人手一只,效果十分显著,一觉到天亮。
此时,倾城附耳倾听,还能隐约听到秦知鱼的小呼噜。
“睡得还挺香。”
“不过啊,有个人,比你睡得还香呢。”
倾城扭过头,看向化作石像的林阳。
“小家伙,真不愧是林家人。”
“好的不遗传,偏偏遗传些不正常的。”
“小台子,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台苦笑一声。
“拜托,我是被吓到了好嘛。”
“谁能想到,他受到打击,竟然能自动进入顽石体状态。”
“想当年,道真那个蠢材,为了这个顽石体,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无师自通了!”
说起这个顽石体,其实大有来头。
这是天医门林家,世世代代的进化之术,是刻在血脉里的外挂。
当年天医门的老掌门,就是凭借着顽石体,闭关修炼十年,成功从太玄真经五转,一跃而上,升为七转。
后来更是在晚年,再次形成顽石体,只可惜,碰上了不孝子道真,搞一出精神分裂,活活把老掌门的修行给断了。
老掌门前功尽弃,寿元未尽却是道心自毁,不久就羽化了。
道真的顽石体之路,更是曲折。
他在医术上天赋异禀,与云台几乎平分秋色,修行上更是如有神助。
才二十几岁,就修成太玄真经五转,只可惜,他炼了吞仙功。
这顽石体,本就是天道给予的机缘,可遇不可求。
吞仙功倒行逆施,逆天而行,坏了规矩。
许是天道不允,道真迟迟等不来顽石体。
直到倾城的出现,再加上道真被吞仙功影响,他成功精分。
精分之后,那部分好的人格,瞬间被天道选中,炼成顽石体。
道真闭关整整半年,出关时,成功步入七转修为。
而林阳此番进入顽石体,乃是一桩大机缘,这是天道给予的赏赐。
可喜可贺。
“但愿这小子不会精分。”
倾城秀眉一挑。
“你把沈素素的魂魄,放进林阳的内景了么?”
云台微微一笑,举起手中墨绿色的玉佩,晃了晃:
“那当然,我可是出了名的快手,沈素素现在啊,估计正和林阳亲密着呢。”
倾城背起秦知鱼,叼起一根棒棒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山洞。
云台又蹲下端详了一会儿林阳的石像。
“臭小子,变成石像了还那么帅,气死我了。”
“看看我现在的身体,又瘦又矮,还虚,还脱发。”
“太不像话了!”
说完,他气哄哄地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退步折返回来。
片刻后,他背着一条六七米长的昏迷大蛇,扛炮一样,吹着口哨,溜了。
……
天光从洞顶的裂缝洒进来,将那尊跪着的石像包裹起来,如同母亲安慰哭泣的孩童。
万千毒虫在他身上阴暗地爬行。
他化作一颗顽石,不痛不痒。
在意识陷入混沌的第三天,林阳的念头终于醒来了。
头顶便是万里浮云,脚下亦是云端高悬,虚无缥缈,如仙境。
“我这是……在内景里?”
林阳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脚下的青黑色圆环,此刻已经不再旋转,如同雕像一般。
林阳蹲下来端详了一会儿。
“我的太玄真经,咋变成雕塑了?”
“这什么情况?”
内景里空空如也,林阳伫立其中,如同一道影子,尽显孤独。
他尝试着催动太玄真经,但根本没有反应。
没有真气引导,他根本出不去内景。
这让他莫名的有种,掉进山河录里的错觉。
“唉,鱼儿被素素杀了,素素被我杀了。”
“我这叫什么命啊……”
一想到这,林阳就万念俱灰。
那一剑,到底还是劈了下来。
林阳不怕死,更不怕被沈素素杀,但沈素素竟然能对秦知鱼痛下杀手。
这可是她亲如同胞的姐妹啊。
如果他就这么把沈素素带回帝京,她会不会屠城?
林阳不敢拿几千万条人命做这样的赌注。
他化作一抹鬼魂儿,飘来荡去。
“唉,要是早点来苗疆,会不会……嗯?什么声音?”
林阳隐约听见,云层之上有动静。
那好像是,女孩清脆的笑声。
“是幻觉吧,我的内景里,怎么可能有女人,倾城都已经走了。”
林阳一屁股坐在云上,彻底放空自己。
头顶的云层中,突然探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那手指小虫一样啃来啃去,不一会儿,云层被它掏出一个大洞。
洞里探出一个脑袋来。
轻眉如柳叶,秀鼻如线勾。
朱樱粉唇,明眸皓齿。
好一个美人儿。
她玉口嗡动,皓齿开合:
“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俊,却坐在地上流猫尿?”
“是不是我沈家那个还没过门的小赘婿啊?”
林阳猛的一抬头,与那云层里的小脑袋四目相对。
“我一定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