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住了绝情蛊的毒云后,众人沿着小路,到达了虫巢入口。
虫巢,苗疆一族三百多年未变的驻扎地。
这里自三百年前,就几乎未曾变过。
占地不是很大,也就是普普通通一个小城的面积,但这里却足足有九万人口。
如此庞大的人口基数,这里的生存条件必然紧张。
于是苗疆一族以万毒谷为关隘,从万毒谷往南,全部都是农作物。
在勉强保证了族人的基本粮食供给后,他们发现,根本没有地方再去种植其他农作物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百年。
现代科技日新月异,这里却与世隔绝,连一条电线都没有。
这跟万毒谷脱不了干系。
一句话,自作自受。
当四人拨开淡淡的薄雾,看清虫巢的样子以后,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房屋倒塌,树木折断,路口的水井旁,依偎着一圈死相凄惨的尸体。
他们扭曲成麻花,如同畸形种。
林阳缓步来到水井前,俯身往下望去。
水井里的水已经完全被蛊毒染成黑色,此刻那上面,正漂浮着一具白胖的男婴尸体。
小小的他好像一株被荷叶托起的莲藕。
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从井里散发而出来,林阳皱起眉头,不忍再看。
整个虫巢,都在散发着死亡的腐烂气息。
到处都充斥着腐败和凋零。
秦知鱼在一处人家的茅草屋前驻足。
屋门大敞四方,一眼就能看到屋内。
一家四口正安静地趴在餐桌上,像是陷入沉睡。
但屋内散发出的恶臭,已经足以证明,这一家四口,无一例外,全死了。
看起来他们死前,还在有说有笑地一起吃饭。
秦知鱼隐隐攥起了拳头。
“素素,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些都只是普通人啊……”
云台皱着眉头,匆匆一瞥后,便不再过多关注。
不是他不关心,不是不同情,而是这样的情况,他三百年前就已经经历过多次。
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当年天医门内战,那一夜,万千飞针从四面八方来,将血医派屠戮殆尽。
那些人连一具完整的尸骸都留不住,最幸运的,就是被一剑封喉,被飞针穿头。
断头是最多的,其次是腰斩。
有的人甚至被人用斧头直接砍成肉泥,拼都拼不起来。
那一夜,血河从门派领地,沿着台阶流下,直接淹没麦田数亩。
积尸如山,血流成河。
云台瞥了一眼身旁的乌丽。
这条胆小的蛇精,似乎被吓得不轻。
她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了,一对脚丫半步也挪不出去,抖动从脚底一直蔓延到牙关。
“喂,实在害怕,就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才只是一个角落而已,越往里走,尸气越重。”
乌丽一脸惊恐地看着云台,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云台是怎么轻描淡写说出这种话的。
眼前的恐怖景象,勾起了乌丽的惨痛回忆。
她并不是完全欺骗了林阳。
她的真实身份,确实是西域妖族的公主,而且是纯正血脉。
她们一族,本就是西域的地头蛇,每年从西域人民的手中纳贡,还时常兴风作浪,搅得民不聊生。
直到她们被西域六神奴役。
六神不会屠杀百姓,因为这是祂们的香火来源。
但祂们会屠戮妖族。
六位邪神同时降临,只有一位出手。
祂幻化出法天象地,背后长出一尊黑色的邪佛。
佛生六臂,各擎一法宝。
有弯刀,所到之处万物尽折。
有如意,散发的光辉杀妖于无形。
有宝珠,宝珠飞出又散成铺天盖地的小珠,如同弹丸,将无数沙妖打得千疮百孔。
那一幕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回想起来,让乌丽汗毛耸立。
云台一记手刀敲晕了她,扛在肩头。
“小阳,看够了就继续往里走,我们除了要找到沈素素,还要找到倾城。”
林阳搂着秦知鱼的肩膀,搀扶着往深处走去。
秦知鱼垂头丧气,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素素她,怎么做得出来……”
林阳没有劝她,更没有安慰。
这一关,他也不好过,但二人必须闯过去。
沈素素如今行为,与魔头别无二致,她杀死虫巢一半的人,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众人又前行千余步,来到一处广场。
秦知鱼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这已经不是广场了,这简直就是乱葬岗!
尸体层层叠叠,堆积成山,黑色的血水从下方流出,汇成一股久久不干的黑色血流。
其中不乏一些鸡犬鹅鸭,死相却是没有人那么凄惨。
林阳眼角剧烈地颤抖起来。
此等行径,罪恶滔天,人神共灭。
他保不住沈素素了。
虫巢没有信号,林阳几人只带了一部卫星电话。
云台拨打了倾城的卫星电话,却迟迟没有打通。
“还是不接么?”
“嗯,小倾城虽然脾气火爆,但她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人。”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嘭!刺啦~
东南方,距离虫巢不远处的半空上,突然燃起一枚烟花。
云台双眼一亮,立马撇下昏迷的乌丽,脚下一踏,化作一缕墨光,冲了过去。
“云台!”
林阳正要提醒云台,那里或许有危险,但云台已经飞远了。
林阳抱紧了秦知鱼,三步并作两步两步,闪转腾挪,跳跃屋顶,朝着烟花的方向奔去。
云台几乎要把真气全都用在飞行上。
他认得这个烟花,这是苗疆独有的,名叫一点红。
这是曾经倾城与云台相约出来饮酒的信号。
每当血医派的夜晚,亮起一点红的花焰,云台便清楚,有一个一杯就倒的酒蒙子,正在自家院子里摆好酒菜,等着自己对饮。
这枚烟花,也传递了一个信号。
倾城还活着。
云台率先赶到了烟花燃放处,这里却空无一人。
只是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漆黑的洞口里,有点点火光。
林阳随后而至,及时地拉住了即将迈步进入洞穴的云台。
云台扭过头,投来一个冰冷的眼神,那眼神几乎就要杀人。
“你干什么?”
他语气低沉,似乎是在警告。
林阳没有介意云台的表现,他知道这是云台担心倾城的表现,但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云台,你着急,我能理解。”
“但你要清楚,我们是一行四人。”
“现在不是你一个人逞能的时候。”
云台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急切的心情平复下去。
“你错了,小阳。”
“我们不是一行四人。”
“而是一行三人,加一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