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谷,是苗疆第一大谷。
这条山谷,可以追溯到三百年以前。
那时,苗疆还隶属于滇国境内,为了与朝廷分庭抗礼,滇国举国徭役,耗费整整十年,开凿出这条雄伟恐怖的天堑。
当时的苗疆,还属于一个很小的部落,刚刚兴起,没有得到重用。
直到华夏讨伐后,苗疆才开始崭露头角。
硕大的山谷,成了苗疆炼蛊试毒的实验基地。
一开始,这里只是荒芜的岩石和土地,寸草不生。
苗疆族人在此处,以尸为土,以蛊为种,活生生地把这里变成一处另类的“花园”。
这里的毒花,多达千种,光是能将人毒瞎,毒聋的,就不下几百种。
有的花比百年的树还要高大,白日里,它萎靡不振,毒瘴中,它搔首弄姿。
巨大的花瓣是它的嘴唇,散着迷香的花蕊,是它的口器。
这种花,学名叫霸王食人花。
被它吃下去,人会在七天之内,骨肉融化,化成一滩血水。
但只要你及时地在花蕊里挣脱出来,顶多衣服会被腐蚀,皮肤瘙痒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比它小几千倍的,侏儒食人花。
这种花,完全就是袖珍版的霸王食人花。
它小到如同一株杂草,只不过它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来得及绽放的花骨朵。
它有毒。
被它咬上一口,毒液中的腐蚀蛊,会快速流向身体四肢。
这种蛊,遇到人血细胞,便会不断增殖,只需要一个上午,就能填满人体整个血管。
这种蛊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有填满人体时,它才会释放毒力。
这种毒,能让中毒者在几秒钟之内,融化成一具骷髅。
哪怕你是神仙,被这种花咬了一口,也只有等死。
所以,侏儒食人花,有个外号,叫做“仙人怕”
剥开毒雾,一行四人站在山谷入口,休息片刻。
刚刚那片原始森林,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
林阳的真气消耗了足足有十分之一。
道真更是有些疲惫,他夹在臂弯里的乌丽,早已昏迷了一路。
粗心的她,被一只毒蚊从背后趁虚而入,一针扎晕。
云台用血气术,将她伤口的毒血逼了出来。
这种毒看可以麻痹神经,并不致命。
但这么个活人,夹在胳膊上,实在是有些累赘。
云台投来十分嫌弃的目光,一把把她甩在地上。
“小阳,我看,今天就先走到这里吧。”
“我们在树林里,耽搁了太久。”
“就快要日落了,这里的毒瘴会变异,小心为上,我们原地驻扎吧。”
林阳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听你的。”
云台曾经为了将倾城送回苗疆,曾经闯过这片山谷。
当时,倾城被绝情蛊反噬,离死亡就差一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两人赶到山谷谷口处时,时间临近傍晚。
云台想要争分夺秒,却被倾城一口回绝。
倾城以毒功强行续命,彻底断了生的希望,但足够坚持到天亮。
当时云台从她眼中,看到的不是坚定,而是恐惧。
直到后来,云台只身离开苗疆,闯过山谷,才明白当时倾城恐惧的是什么。
她怕的不是毒发身亡,她怕的是这片毒瘴。
傍晚的毒瘴,有大恐怖。
万毒谷的毒瘴,有生命。
白天时,会蜷缩在山谷深处的一角,偶尔出来觅食。
它会进食至阴至毒的毒花花粉,毒树原浆,毒虫体液和排泄物。
而到了夜晚,它便会将这些毒物混合,形成全新的毒。
夜毒瘴的恐怖,在于未知。
倾城曾经以身试险,在山谷谷口,驻扎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毒瘴每晚的毒,竟然都不一样。
而毒瘴炼出的新毒,在白昼来临时,便会形成孢子,释放到空气中。
这些全新的毒孢,又会生长成新的毒株。
恶性循环。
没有人能从夜晚的万毒谷中,活着走出来。
林阳从千年布袋中,掏出帐篷和补给,几人合力,搭建起一个不大不小的临时营地。
前半夜,云台守夜,后半夜,林阳守夜。
林阳舍不得让秦知鱼以身涉险,而乌丽,林阳既怕她跑掉,又怕她一个不注意,被毒瘴毒死。
“这里,不能用火攻么?”
秦知鱼对万毒谷的毒瘴和毒花不屑一顾,她觉得,是植物,就应该怕火。
结果被云台直接给否了。
“曾经,华夏朝廷尝试用山火,来驱散毒瘴,焚烧毒花。”
“于是,他们放了一场大火。”
“大火绵延不绝,燃烧足足半个月。”
“你猜,半个月后,发生了什么?”
秦知鱼撇嘴,她很讨厌云台卖关子的样子,自以为是。
林阳眼神深邃地盯着毒瘴深处,那里朦胧中,摇曳着道道毒株的身影。
“我猜,大火,被毒物吞了。”
云台微微一叹,缓缓点了点头。
“你猜得没错。”
“大火燃烧到七天时,火势突然减小,万毒谷里,竟然长出了能吞噬火焰的食火草。”
“那食火草,就是毒瘴吞食火焰后,产下的毒株。”
“火焰越多,烧得越旺,这些食火草便生长得越茂密。”
“从此,万毒谷再也不怕火。”
秦知鱼眼神微微闪烁。
她没想到,天下竟有不怕火的毒物。
她对沈素素的情况越来越担忧了。
本以为沈素素来苗疆,是一次机缘,没想到这里竟然如此恐怖,简直就是炼狱。
这让她心情更加的不美丽了。
林阳拍拍秦知鱼的手背,往她眉间一点。
清澈无比的真气注入,秦知鱼顿感舒畅,眼神都清澈了不少。
将秦知鱼送进帐篷,林阳和云台二人,席地而坐。
“你把毒瘴的信息,一股脑地全告诉了我。”
“其实,你是想在夜晚自己偷偷进去的吧?”
林阳没有看云台,只是抄起一枚小石子儿,拿在手里把玩。
云台苦笑着摇头。
“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不怕毒瘴么?”
“怕。”
“那你还去?”
“我更怕见不到倾城。”
林阳悬在空中的手一僵,石子砸在手背上,弹了两下,落在地上。
他何尝不想快点见到沈素素?
在帝京时,这种心情还没有那么强烈。
甚至在飞机上时,林阳也在计划着一切,怎么趋利避害,怎么绕过毒瘴。
可真正站在这万毒谷前,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激荡在他心头。
他想现在就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