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这……为何从未听你提起?”
念华偷偷从慕容云儿手中顺来那颗野果,悄悄扔在一边。
同一棵树上摘的,肯定酸。
念华缓缓开口,一张口,便是回忆的沧桑。
那是慕容云儿第一次看见,如此黯然神伤的念华。
“我原名,叫风雨。”
“我是帝京人。”
“我曾经,有一个妹妹。”
“我八岁那年,小风雪才两岁半,牙牙学语,将将能够讲话,小脑瓜却什么也不记得。”
“她也顺理成章地忘了那年的大瘟疫。”
“华夏死伤超过五百万人,这其中,就有我的父母。”
“八岁的我无依无靠,可我还是背着小胖妞,从帝京走到了川蜀。”
“本以为我们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我染上了瘟疫。”
“为了不传染给小妹,我把小妹放在道观门口,敲了敲门,一个人跑去山下寻死。”
“可撞破了脑袋的我,却被下山的道姑救了。”
“想死的人终究还是没死成。”
“是师父用静心咒和峨眉的草药,救回了我的命。”
“我醒来后,便询问妹妹的下落。”
“却被告知,没有见到妹妹。”
讲到这里,念华眼角开始往下流泪,她也不去管,朦胧着双眼,语速不快:
“师父武功不俗,我求她寻找妹妹,可苦寻三天后,也没看到妹妹的影子。”
“两岁半的孩子,连屎尿都不能自理,她能跑到哪里去?”
“流盈师叔叫我节哀,我说我找不到妹妹,便从此不再下山。”
“我一度以为妹妹是长了翅膀飞走了,后来发现,峨眉山高耸入云,白鹤难渡,麻雀绕行,她除非是坐了火箭。”
“许是被哪个饿急了的恶狼叼走,成了一堆碎肉。”
“从那天起,峨眉便是我的猎场。”
“自此,峨眉山方圆十里,再无凶兽,它们全都怕我,被我赶到了老猿山。”
“你问过我,为何不练功。”
“其实,我是觉得练功无用。”
“师父和师叔不仅是武学泰斗,还是药理良医。”
“可那年的瘟疫,她们从始至终也只是救活了峨眉山下一个小村子的人而已。”
“纵然再强,该逝去的生命,照样还是会离去。”
“什么也改变不了。”
慕容云儿当时并不能理解念华的话。
变强有什么不好么?能保护一个是一个,只要自己爱的人,在乎的人不受伤害,她便心满意足。
两人道别分手后,念华捡起了本来应该给慕容云儿的那枚野果。
擦了擦,她盯着慕容云儿下山的背影,竟魂不守舍地咬了一口。
不涩,甜的。
同树结果,亦有酸甜,万事万物,皆有其理。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那一刻,念华揩掉眼泪,心里的包袱放下了。
……
随着一阵真气涌动,流盈恢复到了半步宗师水准,甚至还隐隐有突破之感。
但可惜,洗髓丹只有这么多。
人不能太贪,人心不足蛇吞象,能恢复到从前的真气水平,她已经心满意足。
身后一众道姑,都已经起身,朝着林阳拱手道谢,她们一改疲态,连声音都铿锵有力了些。
唯独一人,仍盘坐于地上,嘴角嗡动,身体微微抽搐。
众人纷纷看向念华。
“师叔,师姐她这是怎么了?”
流盈皱起眉头来。
“念华的经脉受到的冲击太大,看来这洗髓丹,她是消化不起了。”
“贪玩的孩子,叫流心宠坏了。”
“之后好好修炼吧,我替流心监督你。”
“可不许再去寻那蚂蚁洞。”
林阳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一个瞬身来到念华面前,想也没想,林阳二指并拢,搭在念华手腕上。
真气探脉,如泥牛入海,念华体内的真气犹如汪洋大海。
丹田大开,真气汹涌,任督二脉以将领之姿,引领各处经脉,犹如指挥千军万马。
真气经过的地方,经脉便会壮大一分。
周天轮转,经脉已经濒临宗师级别。
“云儿,来,为你师姐护法!”
慕容云儿答应一声,真气外溢,如甘露般滋润起念华。
可念华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慕容云儿的真气开始被她贪婪地吸收。
“鱼儿,借真气一用!”
秦知鱼点点头,同样释放出雄浑的真气。
“老公,她身上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真气?”
“而且,她的任督二脉,为何是宗师级别的?她明明才是个武徒水准!”
慕容云儿瞬间花容失色。
这情况,她可太熟了。
秦知鱼突破宗师水准时,就是以任督二脉为引,醍醐灌顶,冲击完成的。
她天生就有宗师级的任督二脉。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慕容云儿悄悄瞥了一眼秦知鱼的脸。
那张脸从来都是淡妆,轮廓如刀刻,眉眼如秋水。
她再看闭着眼睛的念华。
二人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相似,就连皱眉头的模样,都如此相像。
突然间,真气暴起,卷起一阵狂风,吹得流心坟包上扬起一阵沙土。
没良心的三徒弟,冲击成大宗师了,也不忘给师父提个醒。
下次别这样了,才刚入土。
念华眼中,金芒大盛,整个人如龙腾之姿,散发出威严的气势。
流盈师太不可思议地看着念华。
这小妮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直率是她的代名词,贪玩是她的作风,摆烂是她的日常。
四枚洗髓丹,竟然让她冲破桎梏,步入宗师领域?
“天佑我峨眉!”
“从此,我峨眉,便有两位大宗师!”
“任凭天下仇家来扰,我们仍能风雨不动安如山!”
念华眼中的金芒缓缓暗淡,众师姐师妹把她高高抱起,像宝贝一样稀罕。
可慕容云儿却没见到她的一丁点快乐。
“念慕,念灵,放我下来。”
念华整理了下衣服,走到流盈师太面前,突然跪了下来。
“师叔,弟子有错,骗了峨眉。”
“我早知自身情况,只是,不愿提及。”
流盈赶忙上前搀扶:
“念华,你自小便由我和流心抚养长大,我们亲如一家人,一家人,何谈欺骗?”
“你的过去,是你的隐私,我和流心没能参与,便无权过问。”
“如今你宗师已成,师叔替你开心!怎会怨你?”
念华抬起头来,面色严肃。
“师叔,我乃是西域神族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