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真人瞥了道真长老一眼,一口饮下整碗酒,任由酒香在口中肆溢。
半晌,他侃侃而谈。
“当年,道真年轻气盛,靠着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天赋,碾压众人,一举夺得天医门副掌门之位。”
“可谓是春风得意。”
道真长老在一旁眯眼饮酒,沉默不语。
林阳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这老头儿分明很骄傲。
云台真人继续说道:
“但,物极必反,月盈必缺。”
“道真急于求成,以至于在修行过程中出了差错。”
“也就是你肚子里面那个,叫太玄真经的东西。”
“道真在太玄真经第七转时,便出了岔子,因为他当时为了竞争副掌门一位,研发了一个禁术。”
“一个有辱师门,背弃祖宗,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术法。”
林阳面色一凝。
“真人说的禁术,莫不是,吞仙功?”
云台真人叹气点头。
“唉,正是。”
“吞仙功术法,与太玄真经乃是天作之合,本应属于奇术,有大神通。”
“奈何它违背了万事万物的自然规律,这一点,让道真讲给你吧,我毕竟还是个门外汉。”
云台真人给道真长老斟满一大碗酒。
道真长老手指轻扣酒桌,神态从悠闲转变为严肃。
“吞仙功,乃是我突发奇想,逆行真气与太玄真经所得。”
“但逆行真气周天,是练武人的大忌。”
“因为一旦真气逆行,人便会失控,如果是修炼过程中,很有可能就会走火入魔。”
“当年我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是天纵奇才,殊不知,那便是灾厄的开始。”
“在击败云台师弟后,我的心境有了变化,这让刚刚使用完吞仙功的我,完全控制不住真气的行走。”
“我在擂台上失控了。”
“之后我便想使用太玄真经强压吞仙功,结果太玄真经被吞仙功打乱了运转方式。”
“我走火入魔了。”
“就在此危急关头,幸得一人搭救,我才捡回一条命。”
“但……”
道真长老端着酒碗的手悬在半空,他在思索讲还是不讲。
云台真人咳嗽一声。
“道真,该来的终究会来的,你我已经不属于这一方天地,剩下的事,我们能做到的几乎微乎其微。”
“讲吧,这孩子不是外人。”
道真长老微微点头,把酒碗递到嘴边,饮下一口,道:
“生还后,我的体内生出了心魔。”
“其实那一直都是我的另一面,他一直都在,只是机缘巧合,这一次,他终于有了支配身体的能力。”
“他性格乖张,暴戾,嚣张跋扈。”
“当时的我只能和他共用一个躯壳,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而随着他对吞仙功的使用次数增多,他身上背负的业障也变得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也就是我,被撤除了副掌门职位。”
“云台临危受命,负责清理门户。”
“结果他手软,放过了濒死的道真,结果酿成大错。”
“道真勾结佛、道两家,密谋杀死了师父。”
听道真长老讲到这,云台真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手中的酒碗早已空空如也,被他捏在手里,竟然开始出现裂痕。
他看着道真的眼神极其冰冷,仿佛在看一个仇人。
“师父他老人家……是云台的父亲。”
“啊?”
林阳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那你们……”
云台真人捏着酒碗的手缓缓卸了力,那碗终于是逃过一劫。
“道真,旧事不要再提,我早已将父亲的死归结于自己身上,此事与你无关。”
道真长老仰面深呼吸。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老人家的死,是我一手酿成的。”
“师父陨落后,道真便意图统一天医门,他要仙医派成为天医门正统。”
“于是,便有了那场屠杀。”
“孩子,天医门,是被我亲手毁掉的啊!”
道真长老声泪俱下,哭的是肝肠寸断。
就连一向洒脱不羁的云台真人,也含着眼泪,端起酒碗,连干三大口。
三杯两盏后,酒意朦胧。
道真长老终究是把故事讲完了。
林阳缓缓放下酒碗,揉了揉太阳穴。
信息量太大太大,脑细胞要烧光了。
“也就是说,除了您以外,这世上,还有一个道真?”
“没错,当年我被云台一掌剥离了元神,打入了一个媒介中。”
“那是一枚墨绿色的玉佩。”
林阳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追问道。
“既然知道玉佩的事,那我父母……”
道真长老叹息一声,声音再次变得空灵。
“孩子,你的父母,我不知道是谁。”
林阳顿感失望。
合着自己来这,就听了一出道真长老成功把自己搞成精神分裂的鬼故事?
云台真人拂袖一揽,酒碗不见了。
“小子,你要小心吞仙功,切不可鲁莽行事,坏了因果。”
“功德金身不是万能的。”
“一旦你坏了他人因果,背负业障,功德便会消散,金身便会不再。”
“谨记,医者仁心。”
林阳扶手一礼,正要离开,突然他又一个转头,看向云台真人和道真长老。
“忘了问了,我在画中时,两位前辈,身在何处?为何不搭救?”
道真长老一愣,有些语塞。
云台真人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唉,不是我们两个老东西不想帮你,实在是,我们进不去啊,那画里有无上规则,我们根本就不能与你沟通,何谈相助?”
云台真人伸出手捂住眼睛,哀声载道。
却是背地里给道真长老使了个眼色。
道真长老一怔,表情瞬间变得忧郁。
“孩子,抱歉,我和云台能力有限。”
林阳悻悻地点了点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微笑,拱手一礼。
下一秒,一股微风,携着他的意识,离开了内景。
云台真人捋了两下额头上的龙须。
“道真,你是真不会演,差点就穿帮了。”
道真长老苦笑不迭。
“云台啊,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小子和慕容家的小丫头腻歪了三十年,你我每天看得可是有滋有味呢!”
“你胡说!我那是替子孙把关!”
“那你把出什么关了?”
“我……那小丫头,是个情种。”
讲到这里,道真长老的神情一下子落寞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