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一步向前，低声问道：“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子似乎笑了一下，但瞬间又重重地咳嗽起来，像是将胸腔中的气都要咳出来。最后，她的声音像是漏气的气筒，磨着云昭的耳朵。
“人间修士发的毒誓果然有用，那个姓严的小姑娘还真是将你养到这么大了，还能来到仙界。”
云昭心里更是惊讶万分，她又走近了几步，仰头看向那个女子，对上对方的目光：“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那女子笑了笑：“因为，是我亲手将你送往人界。”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那时你才一个小团子，抱在怀里轻得不行，现在竟然都如此之大了。真是没想到。”
“只是。”女人又抬起头看云朝：“你不该来这里的。”
“但我已经来了不是吗？你留下了玉佩和桃花，不就是想让我前来吗？若是不想让我来，又为何留下那些惹人遐想的东西呢？”
女子惨然一笑：“那时不过就是想为你留个念想，甚至连你的仙根都封掉，你却还能走到这里，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注定，你躲不过这一劫。”
这一番话将云昭说得更加云里雾里，云昭蹲了下来，仰头看着她，低声问：“为什么那些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努力地看向云昭，答非所问：“我叫斯沄，是大南一族曾经的左护法，今天突然兴致来了，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大南一族每一百年便会出现一代新的圣女，但其实很少有人知道，每一任圣女的传承都是死亡作为代价，这总是很残忍的，虽然历任的圣女从小都做好了如此准备，但你总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心甘情愿地去赴死。”
“所以，这一代的圣女芷如违背了组训，拒绝了传承。大南之族，也日渐凋落。但圣女却不知道，大南一族若是没有代际传承，仙力便会逐渐消失，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但我方才说了芷如她不想死，那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她从古魔书里找到了一个法子，用自己的骨血和仙根，培育一个与自己血肉同脉的人，用她的仙力和骨血为自己续命。”
“那时，我是她的心腹，这件事自然是交由我手，但是后来，那个孩子出世了，我看着她熟睡的脸，心却是软了，我下不了手，便一狠心将她送去了一个芷如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云昭的心跳慢了一拍，心底的话脱口而出：“那个孩子，是我？”
斯沄看向云昭，目光里染上了一丝柔情：“没错，就是你，云昭。你的名字，当初还是我取的。”
“那外面那些。”
斯沄苦笑一声：“你以为已经扎根了的想法因为一个结果的丢失就会改变吗？不，芷如她没有放弃，只是换了一个办法。既然会有人反抗，那边把接过做成不能有人反抗的模样。她放弃了制造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造出了无数没有仙根没有仙力，只有与她一样骨血的孩子。”
“凭着这些血肉，她虽然无法恢复以往的仙力，但却是可以不断地保住生命。”
“只是，以她现在的能力已经不能再造出更多，所以便将她们如同猪狗一般养着，每月换着人为她注入心的血肉，如此保住生机。”
云昭惊讶地看着斯沄，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和外面那些长得一样的人，全部都是芷如的......”
她在脑中思索了一下，想起了和兰若闲聊时听到的词语：“芷如的克隆体？我们都是用她的骨血创造出来的东西？”
斯沄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些怜悯：“你来仙界便是为了寻找你的身世吧。很抱歉，这就是你的身世。”
云昭脑海里思绪繁杂，她难以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追求的身世竟是这番模样。
怪不得她在人界却有仙根，怪不得她的血能开启大南族的封印。
但很快，云昭便平静下来，毕竟连重生，连自己是个小说角色的这种事都已经接受，发现自己是个克隆人好像也显得不那么让人惊讶了。
她站起身来，看向斯沄，问道：“我要怎么带你出去。”
斯沄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竟然一点都不难过？”
“难过什么？芷如是芷如，我是我，她创造出我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有自己的灵魂，我是她的克隆体，又不是她的傀儡。”
“不过，当初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是要还你的。”
云昭一边说着，一边仰着头四处查找着机关，甚至还伸手在墙上摸索。
斯沄看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与她完全不一样。若是换做芷如，恐怕只会觉得别人救她一命本就是理所当然，若是没死便更是她的福气所致。”
“但是，别白费力气了，我身上下的是捆仙术，只能由施术者本人解开。”
云昭哦了一声，又问道：“施术者是谁？芷如吗？若是她下的术，那我有了仙力不也就和她一样？”
斯沄突然摇了摇头：“不是她，而是一个更为恶心的存在。”
怎么还又冒出了一个人物？
看着云昭疑惑的表情，斯沄又开口说道：“我方才说过，芷如仙力消散，连基本的生机都需要用这些姑娘的骨血来维持，那就代表她根本没有动手的能力，你说，这些生机是谁为她灌进去的。”
“别卖关子了，快说吧，你还想不想离开了？”
斯沄笑了笑：“疯子都会有疯狂的追随者，芷如也不例外。当年，有灵族的族长之子对她一见钟情，自愿放弃继承之位，来到大南族。那个男人，不仅疯狂，还痴心至极，帮芷如做了无数脏事，现在芷如还能活着，全靠他一路帮着续命。”
云昭突然打断了斯沄，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说，那个追随者是个男人？”
看着斯沄点头，一股浓重的不安袭上心头，云昭不由得想起那个在她脑海里召唤她的看不见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