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柚疑惑的眼神中,苏染跟着温雅来到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环境很安静,没有兴奋得想要签名的粉丝,周围只有轻微的刀叉声和低语声,明明是很宁静和放松的环境,苏染却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温雅将墨镜放到桌上,笑道:“没想到你们学校的学生这么热情,我在那里被堵了好久。”
苏染很是不解:“所以,你专门来到我的学校,是为了找我的?”
温雅笑道:“没错。”
苏染抿唇笑了笑。
明明两人昨天才见过,温雅今天却又大张旗鼓地找上了门来,看来,她是有话要对苏染说,而且是不能当着林闻宴的面说的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苏染开口问道。
温雅挑了挑眉,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饶有兴致地盯着苏染看。
“你这条手链,挺漂亮的。”
“?”
苏染低头拨了拨自己手上那条手链,淡淡道,“……谢谢。”
温雅挑眉道:“当初还是我陪闻宴挑的,怎么样,喜欢吗?”
苏染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她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眼神闪过一丝黯然。
这样也好,大家挑明了讲,省得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苏染顿了顿,勾唇笑道:“我跟他说过,不用给我买礼物,他非要买,你比赛那么忙,还得抽出时间来帮我挑礼物,真是太麻烦你了。”
温雅笑了一下,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闻宴长大后就一直挺我行我素的,有时候别人怎么说,他偏要反着来……我倒有点想念小时候的那个他,又萌又乖的。”说着说着,她还笑了起来,“……还怪可爱的。”
苏染听罢,未置一词。温雅口中的那些形容词,她实在无法和林闻宴联系在一起……
温雅继续说道:“可自从他十二岁那年受了伤,整个人就完全变了副样子。他胸口留下的那道疤,就是个印证。过去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孩,已经被杀死了。”
若说前一秒苏染还能强装镇定,对着温雅以林闻宴的女朋友自居,这一秒,她建立起来的防御墙瞬间坍塌。
他胸口的那道疤,除了最亲近的人,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就算苏染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问他,他都缄口不提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林闻宴过去的经历,和苏染之间隔着一块透明的屏障,苏染怕勾起他什么痛苦的回忆,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去打破这块屏障,就等着他哪一天对她敞开心房……可是,她触及不到的真相,对温雅来说,似乎只是轻飘飘的一段过去。
苏染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极力想掩饰,却还是一下子就被对方抓住了弱点。
“他那道疤是怎么来的?”苏染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他没告诉你吗?”温雅勾了勾唇。
她渐渐地试探两人相处的底线,先前她还觉得有些没底,如今,呵……也不过如此。
温雅说道:“也是,那段经历的确挺让人痛苦的,他不愿意告诉你,也情有可原。”
“不愿意”三个字,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直接扎向了苏染的胸口,让她满腔翻滚的情绪瞬间漏了个窟窿。
苏染放在桌底下的手握了握拳,缓缓开口道;“有多痛苦?”
温雅将身子往前倾了倾:“那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慢慢告诉你吧。”
……
林闻宴从出生起,妈妈宋喻就给他灌输了一个概念:哥哥从小就没了母亲,我们作为家人,更应该对他加倍地好。
那时候的哥哥还不叫江明宇,他叫林明宇。
纵使林明宇整日对他板着个脸,林闻宴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哥哥,整日跟在兄长的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哥哥”……
“哥哥,我这个罐子打不开,你帮我开一下……噔噔,惊不惊喜?奶奶说爷爷有糖尿病,不让他吃糖,我把爷爷的糖都偷偷拿过来了,哥哥你吃啊。”
“哥哥,爷爷奶奶的生日都是逢十要大办一次的,你的十岁生日,想要什么礼物自己挑……呐,我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你。”
“哥哥,我今天上课睡着了,老师打电话给爸爸告状了,呜呜呜,我的手心好痛……”
“哥哥,你理理我嘛……”
“哥哥,这个我不会,你能不能教教我?”
“哥哥,你能不能陪我玩一会?”
“……”
林明宇每天一回家就被这只小萝卜头追着跑,脑瓜子嗡嗡的,以至于见着他就躲。他每天对这个弟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别再烦我了!”
就算被吼了,林闻宴也没恼,隔天就会把不愉快给忘了,照旧喜欢黏着自己的这个哥哥。
后来,听说林明宇外公唯一的孙子出车祸死了,林明宇的舅舅没什么商业天赋,老爷子就想把自己的亲外孙当成接班人来养。
既然当接班人来养,那必须让孩子跟母姓。
林枕山一听,一口拒绝了老爷子:“我的儿子,当然要姓林。”
可后来,江家老爷子在书房里和林枕山谈了好几个小时,软硬兼施。无非就是拿当年他女儿死后林枕山马上另娶一事说事,再加上当时林枕山的公司的确遇到了资金困难,若是没有江老爷子帮一把,公司可能就挺不过去了。
林枕山一身傲骨,却还是在现实面前妥了协。
反正儿子还是自己的,不过改了个姓罢了。
就这样,林明宇变成了江明宇。
江明宇的母亲过世虽然其中有误会,但林枕山自觉难辞其咎,现在他又因为公司利益让儿子改了姓,于是对这个大儿子的愧疚感更甚,总是想法设法弥补点什么。
所幸江明宇从小到大就很争气,一直成绩优异,倒也不用他怎么操心,只是这性子冷淡了些,对家里人也不苟言笑,小小年纪就总是喜欢皱着眉头。
与之相比,林闻宴那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太阳,每天过得无忧无虑的,最大的烦心事可能就是每天放学回家被宋喻逼着写作业,直到——
他十二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