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刚落地,顾韩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还好汪月在一边及时搀住了他,手指特别色气的划过顾韩手背。
“不愧是靠这副容貌名动京城的王爷,弱柳扶风也别有风味”
顾韩干呕几下,听闻顿时鸡皮疙瘩掉一地拍开他的手:“不及汪公子年负盛名,小小年纪不知道惹了多少佳人芳心暗许”
“和我不一样,您才是如玉公子呢”
汪月没理会顾韩话里的阴阳怪气,坐在椅子上到了两杯热腾腾茶,伸手递了一杯给顾韩:“美人,请”
顾韩白他一眼接过,提醒道:“别一口一个美人的叫,我和你熟吗?”囫囵吹了几下哐哐下肚,原本乌黑顺滑的长发被主人随意拨在一侧,熨烫整齐的对襟长衫少了一只袖子,衣领处微微敞开,
露出精致的锁骨以及一小块瓷白的胸口,因为喝的太急茶水顺着下颚线滴落进阴影里,总而言之毫无形象可言,却有一种凌乱美。
汪月嘴角带笑,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默默收回视线轻摇瓷盏:只可惜是个疯子,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顾韩顺手抹了一下唇边水渍,待茶香中和了嘴里的苦味,撸起袖子双手砰的一下撑在桌子上,态度强硬:“我们家小歌呢!”
汪月放下杯子:“他无事”抬眸直勾勾的望着顾韩,捏起指边他的长发笑的轻佻:“倒是美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顾韩低头就见自己的头发在汪月的手里被当成玩具一样在指尖绕着,分明朝九歌以前也经常抓着他头发睡觉,也没觉得像现在这样烦躁。
顾韩一把扯开自己的头发,皱眉不悦:“我不是说了,盛京城内还有何人不识公子?”
汪月也不恼,搓了搓空荡荡的指间缩了回来,“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慢悠悠的摇着:“美人,我看着很像太子那个蠢货吗,很好糊弄?京城中我常以面具示人,单字一个月,从未报过姓氏”
说着,他低低笑了一下,“啪”的一下又收回了扇子,双手交叉撑着下颚,皮笑肉不笑“才见一面就一眼认出?还直接道出我的姓氏,该说美人你厉害呢,还是说今天这局就是刻意给我设的,就等我来跳呢”
顾韩半阖着眼,心里一紧,本来是不怂的,奈何扇子的尖尖又悄咪咪的对准他了啊!
他掩去眼底情绪,再次抬起头的时侯俨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讨好的绕到汪月背后替人捏着肩膀:“哎呦!大兄弟,有话好好说不是吗哈,确实我不该用叶将军为饵,但这不是没办法嘛,谁叫你凭空消失了整整3年毫无音讯,用这下下策,还不是为了找你!”
说到这顾韩就一个气啊,好好的京城王爷不当非要来这破地当个芝麻小官整天大事没有,小事一堆,今天王大姐家的牛丢了,明天花大哥家的鹅不下蛋了,后天黄小弟家的狗难产,
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是医生是看人的不是兽医,更何况前段时间爆发疫情差点小命都没了,磨蹭了这么久就为了找这个混小子!
想着顾韩咬着牙手里的劲儿不自觉的加重了些,透着衣领都能看见汪月雪白的脖子后红了一片,而本人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注意力全在顾韩的最后一句话,
那手啊又色眯眯的攀上顾韩,拍了拍自言自语:“如何才算熟呢——既然王爷对我早已情深根种,那我自然也要给美人一个交代”拍案而起向门外走去,朗声道:“兄弟们今晚老大请你们喝喜酒!”
不知道是不是运了功,少年的声音回荡在整座庄园,清晰度完全可以媲美医院的大喇叭,门外看守的小弟愣了神,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不是?我们山庄里什么时候要有少夫人了?”
“你傻了吗,下山一趟其他人都是绑着的,唯独.......”
“哦----不过那是男子啊”
汪月站定在他们面前歪头:“你们不恭喜一下老大我吗”
小弟们立马收了下巴拱手祝贺,渐渐整个山庄都响起热闹的哄闹声,一群大老爷们,吼起来可谓是震耳欲聋。
顾韩:“.......”他话还没说完呢,喝喜酒喝什么喜酒?
小草提醒:[除了你还有谁呀,速度你的脑瓜子真的有待升级]
我靠!顾韩抬脚就要追出去,汪月一挥雕花大门紧闭:“美人好好休息片刻,今夜我们就大婚”
“艹,你大爷的!”顾韩一拳砸在门上,掐着腰在屋里踱步:“你说这群人是不是脑子有泡啊?动不动就搞囚禁他们上辈子是被关起来的王八吗所以这辈子要开始报复人了?”
小草扑腾着落到顾韩肩上,调出了一块屏幕,上面嘻嘻闹闹,不知道放着什么
顾韩:“这是什么”
小草贴心回答:[第一次云上参加婚礼,有点紧张我先看看别人怎么当伴郎的]
顾韩:“.......”这系统真的不是残次品吗。
求人不如求己顾韩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干脆——顾韩双手抄起实木板凳,向后站远了几步,摩拳擦掌大有与门同归于尽的架势。
小草一边鼓掌叫好,给足的气氛:[芜湖,没错就是这样宿主,砸碎它!冲啊皮卡丘!]
顾韩:“冲啊!”距离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侯,顾韩麻溜停下脚步,一屁股坐下,趴在门上大喊:“喂!有没有人啊?理理我呀,我话还没说完啊!!!”
小草:[......宿主,你甚至都不愿意站起来喊]
顾韩不屑一顾:“你懂什么?这叫保存体力。”
继续抗议着:“靠,汪月!你个臭小子,快点滚回来,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有没有点礼貌!”
“救命啊来人啊,我真的是有要事!”
......半个时辰后顾韩嗓子都喊哑了,愣是没一个人理他,心如死灰的趴在桌子上,只求朝九歌那小子能及时一点把叶文搞过来。
柴房里,朝九歌眼神恢复清明便挣扎着起身,扭动了一下酸痛下脖子,双手举过头顶借力生生绷开了如小指粗的麻绳,
心里道:也不知道皇叔怎么样了,活动着手腕刚打开门就看见两具昏迷不醒“尸体”
朱雀玄武从屋顶落下,目光瞥见朝九歌被麻绳磨红的手腕:“小殿下您受苦了”
朝九歌眺望远处的深山老林淡淡道:“无碍,可查到叶将军他们的位置了”
朱雀:“刚刚收到又元留下的信号,他和业礼被两股杂鱼缠住,脱身还需要一些时辰”
玄武指着森林一处角落:“叶将军最后的身影便是消失在那”
远处传来幽幽的一道男声:“兄弟们今晚老大请你们喝喜酒!”
“喝喜酒~”
“喜酒~”
“酒~”
声音回荡在山谷里,甚至还有回音,主人像是特意炫耀一样拖长的尾音,朱雀玄武迅速低下头,顿感完蛋了。
朝九歌冷嗤一声,额头和脖子间青筋凸起直跳,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一股强大压迫感扑面而来,声音就像寒冬的初雪没有一丝起伏,眼神温度尽数褪去:“真是好样的,我小心翼翼护着的人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这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朱雀:“那小殿下,我们要先去把小王夫抢过来,还是......”
朝九歌冷声打断:“抢什么抢本来就是我的,正事要紧,还不快点找人,非要眼睁睁看你家殿下我失恋?”
朱雀玄武内心默默吐槽:恋都没恋,哪来的失?
“是”
三道身影迅速像林中快速移动着。
林中深处,难见一处空旷之地,一望无际没有树木的遮挡,阳光大片撒在这处遗忘之地,被风沙磨损的墓碑静静地躺在翠绿的杂草中央,万千坟头上爬满了枯枝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被时间遗忘的故事
鸟儿的歌声和虫鸣交织在一起,微风吹过,带动树叶沙沙作响,似是那些长眠于此的灵魂在低语,
又像是灵魂的哀嚎,静悄悄无人气,一直没人影的叶文身着红衣垂眸而立,落叶飘落,背影寂寞又孤独,这里是亡者的归栖地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叶文静静的站在风里,指尖轻拂面前的墓碑,片刻:“阿爹,没想到你我父子二人一别就是五年,孩儿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在此再见您和母亲还有万千将士”
他似是想起什么吗,眼里一片血色苦笑出声:“我那日就该一剑自刎随你们一起去的,您和将士一同为国捐躯我如何还敢独留于世”
一滴泪顺着墓碑带走一道浮尘,少年颤抖着声音,单薄的身躯就如落叶般脆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孩儿宁愿万箭穿心战死沙场,也好过被昏君蹉跎低三下四只为了苟活时日!”
他缓缓蹲下,像孩童依偎父母那样紧抱着风化的墓碑,无助的抖动着肩膀:“可孩儿不甘啊,不甘啊,凭什么奸侯小人坐高堂,而忠心赤胆之人到最后连尸身都未留下!”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带着无尽的哀伤和悲愤。他的眼泪滑落在墓碑上,湿润了那些被风雨侵蚀的文字,
他身体颤抖着,不是因为林间吹来萧瑟的风,而是因为内心的痛苦和不甘。叶文的手指紧紧地抓住墓碑,仿佛是在寻找一丝安慰,又或者是——一丝力量。
被顾韩救下以来,他从未正视自己是叶家独子的身份,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往日的不堪回首,
可现在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死了。他不能让那些英雄的牺牲白白浪费,他要为他们讨回公道,
让他们的名字被世人记住,他要为叶家正名,他还有心爱之人要守护。
......
夕阳一下,夜幕悄然降临
叶文抹了一下眼角已经干涸的泪痕,对着碑林,背部挺的很直,左手握拳并在右边胸口处单膝下跪,上半身微微前倾,
这是军人之间最高的礼仪,此时此刻也是叶文对万千亡灵的承诺。
树叶摩擦出声,叶文警惕的对着暗处轻声道:“谁在那!”
朝九歌先一步走出,满身泥泞,却依旧风雅,朱雀玄武静随其后,拍打着树上的落叶:“靠,还好咱几个武功高强,不然又是毒蛇沼泽又是尖刺木桩啥的,指定要折在这”
叶文看清来者,拱手行礼:“小殿下如何知道我在这?”
朝九歌看向面前之人焕然一新的样子着实从心里替他老师高兴,如果说以前的叶文就像一把没有开锋深埋地底的宝剑,那现在的他一席红衣就像在黑暗中燃烧的火焰一般意气风发,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说来话长,还请老师速速与我前去拯救一下皇叔”
“等——”一下
叶文还没反应过来,朝九歌隔着衣服抓着他的手腕,瞬间没了人影。
山庄里,红绫遍布,连路边小树苗都不放过,被蝴蝶结压弯了枝桠,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没有泥土的地方还特别贴心的用花卉点缀,桌椅板凳到处都是,空气中除了烟火燃烧的硫磺味就只剩下美酒饭菜的香味,
所有人对于这场来历不明的喜事接受能力极强,欢声笑语一片,除了主人公顾韩。
“唔唔,得闹子腾呼手,看不唔唔死那@*,7%小子”(等老子腾出手,看呼不呼那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顾韩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华丽的喜服,手脚被人用柔软的布条绑着连嘴也被塞了一条喜帕,只能呜咽出声,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中途汪月那混蛋折了回来一掌劈晕了,换了个屋子,美名其曰,心疼小美人的嗓子。
庄主成亲,哪怕事情来的突然,房间也得好好布置,比起庄外匆忙的配饰,房间则更加精致,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大红喜字,床头放着一对鸳鸯戏水的枕头,房间内还摆放着一些苹果、红枣、花生等。
最重要的就是床,大红色的喜被上面还绣着龙凤,古人可能会喜欢,但顾韩不会啊,花花绿绿的,绣文又复杂,头上盖着红盖头,眼前就那一点视角看的他眼花缭乱。
“麻辣个蛋蛋,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还有人逼婚”顾韩试图解开缠在手上的布,指头都快打结了,还不忘记和小草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