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一下一下转动，无人讲话的书房里，清晰可闻转动的时间。
江柚白半点儿沉不住气，上前按住江淮的肩膀，沉声说道：“小淮，你有自己的想法，没关系，但我不能看着伤害你的人，时时刻刻在你眼前晃悠，再者说，她没有丝毫歉意，我怕她只想利用你，你……”
“哥，我不傻的。”肩头传来厚重的握力，江淮矜贵的头颅微垂，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他哂笑道：“不至于在一个深坑里跌两次，我有分寸的，不用担心我。”
话是这样说，但…江柚白放心不了一点儿，从小到大，江淮因程柠破了多少底线？哪怕程柠死心塌地追着傅家那小子，他也眼巴巴凑上去当备胎，要不是知道揍不醒，他绝对几耳光扇过去。
江柚白呼出口浊气：“但愿吧！行了，你好生休息，不许过度劳累，现在要调理好身体。”
“知道了。”江淮哑然失笑，推了推依依不舍的江柚白：“哥，开车注意安全。”
“成，我走了。”
厚重的房门轻轻合上，江淮脸上笑意锐减，目光深沉得盯着关上的窗户，眼前浮现程柠关窗户时的画面，他不禁生了疑，不像她的作风，难不成是魔怔了？
转眼即逝的温柔，撩动他冷硬的心肠，冰封住的心脏被春风融化，露出遍体鳞伤的模样，他摇头哂笑，真是记吃不记打，不过顺手的举动，倒时时刻刻牵动他的心。
看来，她不能久留，否则演变成什么样，他也不能确定。
“吱呀”一声。
卧室门被推开，端着清香药膳的秦姨走进来，看到纤细的人儿身上宽大的睡衣，她担忧得皱着眉头，暗忖，程小姐瘦得不成样，半年前还合身的衣服，现在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生气归生气，秦姨担忧她过于消瘦的身体，放柔了嗓音，“程小姐，吃点东西吧！你看着瘦得不成样，秦姨煲得药膳，没有什么味道，正好能滋补你的身体。”
程柠一走近，凸出的锁骨和领口处若隐若现的肋骨，仿佛整具身体下瘦得皮包骨头，看得秦姨心惊胆战，这小身板打个喷嚏都能没吧？
秦姨盛出一碗香甜可口的药粥，放在程柠手前，催促道：“程小姐，药粥不烫，可以直接吃。”
程柠刮着粥边，小口小口吃起来，温热的药粥一下肚，由内而外的散发热度，温暖了她冰冷的四肢，她满足得眯了眯眼，“谢谢。”
静静看着程柠吃粥的秦姨，听到道谢声微愣，眼眶微湿，望着程柠茂密的发顶，唏嘘不已。
曾几何时，程柠张扬恣意的性子，眼中从来没有旁人的影子，可如今，不知经历过什么，她低垂高傲的脑袋，漫不经心的一声道谢，藏着数不尽的沧桑。
秦姨感性得擦着眼眶，哽咽道：“程小姐，无须道谢，这是我份内的事，要是喜欢，秦姨变着花样煮药膳。”
程柠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粥，用手帕擦拭嘴角，目光落在秦姨的脸上，和记忆中的秦姨对上脸，摇了摇头，“要谢谢，药膳包含秦姨的用心，也是为数不多的善意。”
“程小姐，日后会有更多的善意，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秦姨温柔抚摸程柠的脑袋，揉了几下，宽慰着落寞的程柠：“程小姐性子率真，也不乱发脾气，有时仗义执言，虽然有坏脾气的一面，那才是鲜活的人，不是居住在城堡里的木偶，那样的你，才能俘获少爷的心……”
说漏嘴的秦姨赶忙打掩护，尬笑几声：“程小姐，傅少人帅多金，喜欢他不稀奇，但…处世为人不能剑走偏锋，否则伤害得只会是你自己。”
絮絮叨叨老半天，秦姨收捡碗盅，正想离开，衣角被程柠轻拽，她疑惑回头，“程小姐，怎么了？”
“秦姨，江淮的腿……”
秦姨面露哀伤，说道：“少爷的腿，骨折都是轻的，主要伤到神经和腰椎，少爷颓废很久，还是老爷子用强硬手段才挽留住少爷，不然……”
想起那段黑暗时光，秦姨有说不尽的心疼，每日祈祷，只愿江淮能度过这个坎，以后顺顺利利的。
听到这话，程柠心头咯噔一声，抿了抿唇瓣，淡淡说道：“秦姨，江淮他…恨我吗？”
“少爷不恨的，狠的话，哪儿能眼巴巴奔赴精神病院，只为带你回来，少爷他只是胆怯了，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秦姨顿了顿，近乎哀求得说道：“程小姐，秦姨知道你对少爷无意，但在这儿，偶尔能不能顺顺少爷的意，不要起争执，秦姨是真的怕了。”
“好。”程柠敛下眼中亮光，点了点头，说道：“秦姨，我懂得。”
“欸，那好。程小姐快休息，我先出去了。”
卧室门在程柠眼中缓缓关上，抬起双脚，紧紧抱住，脑袋里满是稀奇古怪的想法。
秦姨话语间的意思，江淮的腿有的治，可能几率不高，但江淮任性不肯治。倘若她能说动江淮治腿，她是不是能不出国。
出了国，再难回来。
虽然她记不清和他们的纠葛，但不代表她会容忍凌寂的欺压，欺负她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还有，找到她记忆混乱的原因，她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那样的话，她会很不开心。
轮椅上的江淮冷傲孤寂，不愿和她敞开心扉，多说一句话都不肯，看来，她得另辟蹊径了。
钟声响起，程柠走到窗前，看到江柚白和见过的保镖附耳低语，她惊疑得挑高眉梢，这是干什么呢？
她托着脸颊，歪坐在窗台上看，许是目光过于灼热，交谈的两人同时往上看，视线不期而遇的撞上，江柚白脸色微僵，撇开脸，不去看惹人心烦的程柠。
保镖漠然得移开视线。
不一会儿，江柚白坐上豪车，喷着尾气，潇洒离开庄园，在蜿蜒的道路上留下一抹光亮，程柠拉上窗帘，一个冲刺，摔在柔软的大床上，duangduang几下，紧接着，把自己裹成蝉蛹，安全感一上来，困意也就袭来。
光线微暗的卧室里，顶角线闪烁着红光，一下一下，难以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