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以摊主被警官逮捕结束。
望着各自散去的人流,程柠疲惫得蹲下,脑袋埋在膝头,微微颤抖的肩膀诉说着她的不平静。
那一摊殷红的血溪,仿佛在咧着大嘴嘲笑她,嘲笑她妄想纠正错误的可笑行径。
那一刻,从骨子里溢出的疲惫把程柠击垮,她透过指缝,凝视着那摊血溪,空洞的眼神让人很是心疼。
“小姑娘,进店里坐坐?”
泪眼朦胧的程柠抬起脑袋,看到古玩店的老板满脸担忧,她胡乱抹掉眼泪,站起身来,吸了吸鼻子,“谢谢好意,不用了。”
“小姑娘,店里刚来了批质量上乘的龟甲,不去看看?放心,绝对是自然死亡,有合法法律文件的。”
程柠不解得盯着老板,半晌过后,瓮声瓮气“嗯”了声,跟在老板身后,走进古玩店里。
茶楼品茗的段鹏,见到程柠脆弱的一面,不禁叹了口气,属实想不通,司老不是说她不喜玄学,也不会术法吗?
刚才给江淮止血用的疗愈符,鲜少流通市面,但她有,半点儿不犹豫给江淮用,这…就有点儿好品了。
段鹏呷了口茶,打着拍子,离开茶楼,去看看进医院的江淮,他这把骨头也不知道经不经得住他们造。
古玩店里。
宽敞的圆椅把程柠衬得越发娇小,她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白雾寥寥,挡住她的神情。
老板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献宝似的捧出龟甲,摆成一排,“小姑娘,来,掌掌眼,看得上哪个,爷爷送你,可好?”
“不好。”程柠翻找背包,掏出银行卡,嘴角微微往下,用粘糊又委屈的语调说道:“我…有钱,能买,不用送。”
“好,不送。”老板像哄孩子一样,温声说道:“来,看看?”
摆放整齐的龟甲透着古朴的气息,程柠虚虚拂过龟甲,微阖上眼,蓦地停在双手能握住的龟甲,放在掌心,摩挲着上面的裂纹,仿佛和老朋友重逢一样,心中洋溢着欢喜。
“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有些犹豫得说道:“小姑娘,要不…再看看?这个龟甲裂纹繁杂,恐不堪用……”
“没事儿。”程柠不在意的摆摆手,小声嘟囔着,“反正用龟甲卜算不大灵,用着趁手就行。”
老板:……
“老板,结账。”
“好嘞,小姑娘,慢走。”
程柠爱不释手的捧着龟甲,慢悠悠走到公交站牌,一辆疾驰的跑车碾压路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腥残暴的画面让人触目惊心。
程柠脸色微变,掏出陈朵朵的魂球,摇了摇,小声说道:“陈朵朵,去吧!发挥你的洪荒之力,审判这个罪恶的灵魂。”
碍于江淮的请求,不得不返回的祝弥,听到程柠中二的宣言,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尴尬站在程柠身后。
看到她掷出的魂球,祝弥深受震撼,那是什么?现实版的精灵球?他不懂,但他尊重。
陈朵朵蓦然冲出来,附身进轮胎,跑车不受控的翻转,挂在上面的路人被白芷稳妥放在路面上,拍着燃起来的衣角,冲进背包里,哼哼唧唧说道:“呜呜,程柠,我好疼啊!”
程柠:“你装,你继续装,当我瞎?背包里的黄符都被你嚯嚯了,还在这儿装柔弱。”
“哼,不理你了。”白芷气得单方面掐断通话,蜷缩在魂球里,双手噼里啪啦敲着字,发出打工人的心路历程。
救护车,警车呼啸而来,把现场团团包围住,肇事司机爬出驾驶室,踉踉跄跄站起身,伸手摸出一叠钞票,疯癫得洒向空中,吼道:“哈哈,乞丐们,来啊!来捡钱啊!不是最喜欢钱吗?”
警官一把压制住肇事司机,低吼道:“别动,你有权……”
“哈哈,你们动不了我,我爸会把我保释出来,哈哈……”
程柠拳头硬了,攥得咯吱作响,和陈朵朵交换眼神,从对方眼里看出一致的念头,绝不能让这狗逼再出来作恶。
陈朵朵:“程柠,我先去,你记得来接我。”
“OK。”程柠哐哐拍胸口,“拿我项上人头做担保,绝不会忘记的。”
陈朵朵飘向发癫的肇事司机,阴恻恻得磨着牙。
目睹全程的祝弥纠结不已,他抓还是不抓?要是那人出问题……
“喂,敢插手,我揍死你。”程柠小眼神唰唰扔着飞刀,直截了当说道。
祝弥举起双手,耸了耸肩,“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程柠上下扫视几眼,紧了紧背包带子,柔顺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馨香的味道窜进祝弥的鼻腔,他玩味儿的勾起嘴角,“有趣,有趣。”
祝弥从裤兜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牛犊子”,什么旖旎都消失,接听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说半天,他敷衍得嗯了几声,离开惨烈的现场。
三天后。
新闻上播放着前几天事故的肇事司机,被判处死刑。
程柠满意得点点头。
看了看时间,程柠挎上背包去接陈朵朵,警局阳气重,她有些担心陈朵朵扛不扛得住。
虚弱到透明的陈朵朵钻进背包,仿佛精气神被抽光,她火速想离开警局,就看到唐糖失魂落魄走出警局。
怪哉,唐糖脸上死气不减,越发浓郁,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柠用黄符裹紧陈朵朵,素手一挥,半背包的金元宝无火自燃,阴气不要钱的渡进混球。
“唐糖。”程柠上前几步,把冲上马路的唐糖拉回来,眉头紧蹙:“不要命啦?失魂落魄的,出了什么事?”
“柠柠?”唐糖空洞的眼睛渐渐聚神,望着担忧得程柠,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扑进程柠的怀里,“怎么办?我…没家了。”
细谈之下,程柠得知,那场车祸带走了唐糖的父母,什么安慰都是无用,她搀扶着唐糖坐到路边凳子上,揉搓着唐糖僵硬的双手,“死者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活在当下,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你的父母才不会担心。”
“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我真的好想爸妈。”
两双温暖的大手抚上唐糖的肩膀,已逝的唐父唐母依依不舍道别,和无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