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乡。
宛若陶瓷娃娃般精致的程柠，乖巧地坐在石凳子上，身后站着慈眉善目的司爷爷，正焦眉愁脸的扎着羊角辫。
“好了，程丫头。”司爷爷望见她脑袋上歪七扭八的羊角辫，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不愧是他的手艺，堪称一绝。
一头齐耳短发的司滢，歪着脑袋，看着程柠脑袋上的羊角辫，忍不住伸手一戳，羊角辫顿时散落开来。
司爷爷佯装气恼地轻拍司滢脑袋，“臭丫头，看你做的好事。”
司滢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不服气的说道：“爷爷，明明是你梳的不好，妈妈给我梳的就不这样。”
“没关系的，司爷爷梳的羊角辫很好看，柠柠很喜欢的。”程柠笑靥如花，宝贝似的摸着散乱的羊角辫，朝司爷爷软软道谢：“谢谢司爷爷。”
看着程柠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这声道谢，司爷爷受得问心有愧，逮住想落跑的司滢，他举起梳子说道，“臭丫头，乖乖坐这儿，爷爷给你梳辫子。”
“不要，爷爷梳的辫子可丑了。”司滢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司爷爷的束缚，但小孩子哪儿挣得开大人，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司爷爷扎辫子。
不一会儿，痞气十足的辫子出现在司滢的脑袋上，照了下镜子，司滢被丑的快哭出来了。
“哇啊！爷爷坏，扎的辫子好丑啊！”
司爷爷手足无措的放下梳子，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擦拭司滢脸上的泪珠，“丫头，别哭了，爷爷以后………”
乖得不像话的程柠掰过司滢的脸，伸手去摸她脑袋上的辫子，真诚地赞美道：“滢滢，好看的，一点儿都不丑。”
司滢打了个哭嗝，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闭，哭得更凶了，“完了，柠柠说好看，那一定很难看。”
“臭丫头，咋说话的？”
“柠柠的审美被爷爷荼毒，不是什么秘密。”司滢抽了抽鼻子，将脸上的泪珠擦在程柠身上，“再说了，只要爷爷说好，柠柠会跟着说好。”
“臭丫头。”司爷爷作势要打司滢，那小妮子撒腿就跑，司爷爷愣是没追上她，气喘吁吁走回院子里，程柠端着茶缸，不走一晃的递给司爷爷，“司爷爷，喝水。”
“谢谢程丫头。”司爷爷疼惜得揉了下程柠的脑袋，歉意越发浓烈，老伙计把疼爱的孙女托付给他，他给程丫头照顾成啥样了？“唉！”
“司爷爷？”
十二三岁的程柠提着硕大的茶瓶，俏生生站在司爷爷眼前，目光落在蹲马步的司滢身上，“日头正盛，要不然…先歇会儿，我做了莲子羹，清热解暑，正是好喝的时候。”
“那成。”司爷爷戳了下司滢的脑袋，“还不去帮程丫头，傻站着干什么？”
“好嘞，爷爷。”司滢一溜烟儿跑向程柠，两姐妹亲热的黏在一起，她浅尝了口莲子羹，被烈日灼伤的肺腑都得到安抚。
司滢抱住程柠的纤腰，哼哼唧唧的，“柠柠，你真好！”
程柠倒出一碗莲子羹，抬肩顶了顶司滢，“滢滢，端给司爷爷。”
“不嘛！我累了，柠柠端过去。”司滢耍赖的朝她吐舌，端起莲子羹喝的欢快。
程柠摇摇头，将手中的莲子羹端给司爷爷，见司滢贪凉想喝第二碗，她忧心忡忡想过去，听到司爷爷说：“丫头，陪老头子我坐坐。”
闻言，程柠坐在司爷爷身后的树桩上，温煦的风扬起她黑亮的头发，仿佛微风都在偏爱她。
司爷爷静默半晌，生了劝说之心，“丫头，和爷爷说说，为什么不愿意跟爷爷学本事？”
“司爷爷，我………”
“和爷爷说实话，你不愿意学，是因为司滢吗？”
视线落在司滢身上，程柠缓缓摇着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司爷爷，“司爷爷，我…不想学。”
“丫头，听话。”司爷爷耐心劝说，不想放弃这根好苗子，“爷爷本事不大，但足以自保，丫头，你的命盘怪异，爷爷竟看不透。你天赋异禀，一旦踏入玄门，那不可一日而语。爷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更希望，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司爷爷，我…不想学。”
看到程柠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司爷爷揉了下她的脑袋，温柔说道：“没关系，爷爷身体还硬朗，丫头什么时候想学了，就来找爷爷。”
“司爷爷！”
望着如梦似幻的画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程柠眼角滑落，悲恸席卷了她，司爷爷的承诺再也不能实现。
高二那年，司爷爷说外出几日工作，不日便回渠乡。结果呢，她们等来司爷爷的死讯。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看到悲恸哭泣的司滢，暗暗发誓不会让司滢再伤心，没想到第二次看到悲恸哭泣的司滢，是因为她的愚蠢。
程柠阖上眼眸，敛下外泄的情绪，缓步走到堆满书籍的桌旁，随手拿起一本书籍，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柠柠，我相信你能够背完这间屋子的书，不会辜负爷爷的期盼，所以……加油吧！落款：爱你的司滢。
背完这间屋子的书？
她动作僵硬的扫视整间屋子，看到整面墙的书籍，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苦笑连连，暗忖，这是报当年背书之仇吗？
遥望当年，司滢苦哈哈的啃着晦涩难懂的书籍，她在一旁看电视吃雪糕，刺激得司滢极度不平衡。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刺激司滢了。
现在，她面对整面墙的书籍无从下手，这…便是因果循环？
程柠抽出一本书，书架几经变换，出现一排字：笨蛋，要背的书只有桌上那几本，高深莫测的知识等着我回来熏陶你吧！
看向桌子上堆成小山的书籍，程柠默默接受了，不得不说有了对比，也不那么难接受了。
不过，这么童趣的话，她从什么时候便设置好的？
精疲力竭的司滢倚着山壁，神色古怪的勾起嘴角，算算时间，柠柠正在背书吧！
当年背书之苦，也该柠柠尝一尝。
“祝焱，过来休息会儿，这是场持久战。”司滢招呼祝焱过来休息，以免力竭猝死，祝焱憨憨的抹掉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坐在司滢身边。
日渐薄弱的结界，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柠柠学成之日？
司滢阖上双眼，“祝焱，你怕不怕？”
“司小姐，您怕吗？”
司滢坦然承认，“嗯，我怕。”怕有人欺负柠柠，怕再也见不到柠柠，更怕无颜去见爷爷。
厉鬼疯狂撞击着结界，司滢黯淡无光的眼眸露出阴森之色，懒散站起身，投入无尽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