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皮匠的身手,萧寒并不意外,在天命府大牢之时,徐守春就说过,如果不限制手段,生死搏斗之间,钟馗都不一定是皮匠的对手。
只不过相比皮匠的武功,萧寒对这家伙的经历更感兴趣。
为此就连明知道是一条大鱼的慕容笑,萧寒也暂时没有理会。
“能说说你为什么愿意跟着我吗?先说好了,不许扯犊子,小爷我有几分斤两,我自己清楚,没到了让你这种猛士纳头就拜的地步。”
皮匠敷衍的话刚想开口,便被萧寒堵死了。
这家伙嗫喏几句,最终还是抬起眼睛与萧寒对视片刻,目光沉稳深邃,再也不复之前的沉默、呆愣。
“萧候官既然想听故事,杨某也不藏私,不过酒水可得管够,杨某经历太过坎坷,没有烈酒,我怕是会再次发疯。”
“还有徐守春,你小子也得过来,把老子一身本事学去不少,也不见你送礼拜师,今夜随我与萧大人一同饮酒,不醉不休!”
徐守春也是有些懵逼,这皮匠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要知道这个闷葫芦平日都是叫他徐队长的,也从来不肯正面承认是自己师傅,不过这家伙有真本事,似乎也有故事,徐守春也就随他去吧。
跟随萧寒的时间越久,徐守春发现自己也有些不正常了,很多时候,不再那么追求利益,反而想要一份洒脱自在。
“好,不过我得先找些玉栋春回来,不然喝着不带劲儿,薛三,老六,你们配合皮室军,将慕容笑交给耶律大宝。”
身为俘虏的慕容笑突然感觉遭到极大的羞辱,他是什么身份,银甲卫三大头目之一,燕皇耶律洪信的亲信。
哪怕是耶律洪元抓到他,也不可能这样无视。
“萧寒,你竟敢如此折辱我,当真不怕我自绝于此,让你鸡飞蛋打,毫无收获!”
萧寒露出一副看傻叉的眼神,不屑地瞥了慕容笑一眼,似乎在说,你这个老小子要是真有气节,刚才就不是拿短剑擒拿我,而是当场自杀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居然敢如此无视我,待我他日恢复自由,定要让你们这群小崽子好看!”
“你死吧,爷爷们要去喝酒了。”
在慕容笑的咒骂声中,还有众人惊掉眼球的目光中,萧寒三人竟然真的抛下慕容笑,去喝酒了。
“皮匠,哦不,应该叫你......”
“杨广孝。”
“额,杨兄,咱们这就去王府高楼,那里观景极佳,还有喝不完的玉栋春。”
等到王府高楼之上,萧寒在夜色中举目远眺,没有前世的灯火辉煌,只有眼前的漫天星斗。
身边的灯笼散发出昏黄灯光,将秋色渲染得更加凄凉,萧寒上次来这里,还是给李静姝写书信那晚。
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知道自己要娶两个老婆的反应。
会不会痛哭流涕大声咒骂自己不要脸,嚷嚷着找他算账,还是对于有两个愿意称呼她姐姐的女子感到虚荣,毕竟这两个人的身份都很不一般。
以萧寒对她的了解,李静姝怕是暗自哭一场,她应该能理解自己身不由己吧,毕竟这里可是燕国中京,不上大楚国都。
登上高楼的徐守春还有皮匠,看着萧寒自顾自的喝起闷酒,没有询问皮匠往事,都是一脸问号。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怎么就一个人喝上闷酒了。
都说人的酒量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萧寒现在信了,才两杯玉栋春下肚,他便眼睛微红,酒意上头。
“大人,您这是,真喝啊!”
以前萧寒喝酒的模样徐守春不是没见过,倒半碗洒半碗,喝一口吐半口,真的是千杯不醉,没想到今日竟然真喝了。
“守春,私下的时候没必要叫我大人。”
“大人,我习惯了。”
“他喜欢给你当狗,当然我没资格嘲讽他,我现在也是给你当狗。”
“咳咳咳......”
皮匠的一句话让萧寒呛到了喉咙,烈酒入喉升入鼻腔,萧寒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萧寒刚想安慰徐守春,却见徐守春淡然地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很快徐守春的身子便摇摇晃晃起来。
“怎么,还在怨我把你弄成这个身份?”
“唉,以前还真怨恨过您,不过最恨的还是,还是您把我关进天命府大牢给忘了,让我在牢里待了好久,您能想象,整日与皮匠、张云姬、还有钟老头这些神经病待在一起有多么难受吗?”
萧寒很是尴尬,他当初忙着躲避萧无忌的报复,还真把徐守春给忘了。
徐守春说着,再次喝了一大口玉栋春。
他身体瘦弱,年岁也不大,酒量很是一般,这一大壶酒下肚,便已经头昏脑涨。
“后来呢?”,说话的是皮匠。
“后来嘛,随着眼界逐渐打开我渐渐不再怨恨大人了,尤其是看到你之后,我觉得做一条狗也挺好,至少等我爹因为党争被关进大牢时,我还能护住我娘。”
对于徐守春的话,皮匠并没有反驳,他本家世不俗,乃朝廷将门杨氏分支,父亲杨仁礼也在兵部做任职。
只是因为他醉酒后失言辱骂了先帝,被人举报,凭借杨家关系,也罪不致死,但奈何后续发生了意外。
官府抓人之时,年轻气盛的皮匠借着酒劲儿当街砍伤了几名捕快,这就麻烦大了。
“我本名杨广孝,我爹杨仁礼,就是你们熟知的那个杨家的分支,因为我的牵连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
听到皮匠所言,徐守春有些疑惑,辱骂先帝也罪不至死吧,最多流放千里,不再录用。
如果皇帝大度,甚至可以不加追究,比如萧寒就没少骂楚怀祯,不一样没事。
似乎看出了徐守春的想法,皮匠痛苦地抓了抓头,再次灌了一大口酒水。
“守春,我那时候才二十出头,跟萧大人没法比,我连皇帝的影子都没见过,如何与皇帝攀交情,辱骂先帝的话,我也不记得,想来是被程世林那畜生陷害了。”
后来的事情不用皮匠说,萧寒从资料记载中也知道了。
兵部侍郎杨仁礼教子无方,遭到御史言官弹劾,被先帝免职,口出狂言的杨广孝流放千里,发配岭南。
然而在流放途中,杨广孝发现差役似乎要对他不利,决定先下手为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斩杀了看管自己的几位差役。
等他再次偷摸回到上京,发现偌大的杨府已经被抄没,父亲、母亲全被下了大牢。
与杨府联姻的崔氏,也宣布取消崔雪玉与杨广孝的婚事,一时间杨广孝只能流落市井,伪装成一名皮匠,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