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在看到江雾的那一瞬间,不由得愣了一愣。
江雾如今的修为,就连他也看不透。
他以为传讯灵蝶上只是大放厥词,而那日神劫之后,江雾并没飞升,他以为江雾此劫失败。可当江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所有的质问,满腔的责难也卡壳了。
江轻鸿满脸疑惑,问:“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江雾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他失踪十年,失联好几次。结果,和父亲见面后,压根就不关心他的人身安全,第一句话是质问,第二句则是防备,防备他的修为。
就像是一盆凉水,兜着头浇下,江雾整颗心浇得拔凉拔凉。
见江雾迟迟不回答,江轻鸿又问:“一年前,你在凌波崖渡升地又是什么阶?”
江雾深深吸了口气,尽量耐心道:“机缘巧合之下,我渡了神劫,如今是半神修为。”
“半神?”江轻鸿狐疑地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尖锐无比。怎么也不信短短十年,化神渡劫失败的江雾会修炼至半神。
何止是半神修为大涨,江雾身上的气息和从前有着天差地别,他就这样站在江轻鸿面前,整个人显得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就在江雾整颗心跌落谷底之际,一直未出声的澜雪站了出来:“江宗主。”
江轻鸿这才注意到江雾身边这位蒙着面纱的女子,他面露疑惑:“你是?”
澜雪:“我就是那日您口中的小友,我叫澜雪,是名药修。”
眼前女子的身影与江雾渡劫那日,站在鲲鹏上的蒙面女子身形重回,唤醒了江轻鸿的记忆。
他恍然若梦地盯着她:“哦,是你。”
澜雪又道:“江宗主,你可知十年前我发现江雾时,他是什么情况?”
江轻鸿不解地盯着她,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十年前?”
澜雪:“不错,十年前我因意外掉入凌波崖。被筋脉全断、奄奄一息的江雾所救。不过,这些都不是江雾身上的致命伤。”
身受重伤?筋脉全断?
江轻鸿眼中充满了厚重的疑惑。难不成,十年前,江雾并没有失踪?而是被人所害?
不可能!当时以江雾的修为,还是在自家宗门,又有谁会害他?
“江宗主,你可能不知道?站在你眼前的江雾,曾经令无数人羡慕的天生仙骨,如今却并不在他身上。”
澜雪的声音轻飘飘的,这时却犹如一击重锤,击中江轻鸿的心。
“不可能!”
正是江雾天生仙骨,江轻鸿对他能够渡过神劫,才存了一丝相信。若是体内并无那根仙骨,江雾的半神修为又是从何而来?
澜雪:“没什么不可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会不信,但那就是事情的真相。”
江轻鸿盯着澜雪,眼底不由地蔓开一抹紧张感。
澜雪声音平静:“而今,原本属于江雾的那根仙骨,如今却在你最疼爱的长子,江恒身上。”
江轻鸿愣住,眼眸中充满震惊,脱口而出:“胡言乱语!”
江雾微微一怔,他看向澜雪的目光又多了一抹疑惑。
澜雪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可从未对她说起过?
“我有没有胡说,江宗主不妨想一想,那日渡神难期的天雷,是不是击中了江恒?但那可是江雾劫雷,怎么会击中江恒?”
江轻鸿握紧拳头,脸色一片阴沉。
澜雪却神情平静道:“不过是因为,江恒体内有着原本属于江雾的仙骨,劫雷一时把江恒错当成了江雾罢了。”
越是逼近事情原本的真相,江轻鸿越是不敢相信,他盯着澜雪,声音却有些苍白无力地质问道:“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
澜雪微微一笑:“江宗主,江恒体内的仙骨难道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江轻鸿却道:“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信口开河的话,你凭什么会觉得本宗主会信你?”
眼前女子周身流露出来的气度,以及面对他时的从容,是发自骨子里的,是与生俱来的,江轻鸿一时无比怀疑澜雪的身份。他看不透她身上的修为,就像无法看清蒙着面纱后,她的面容。
若是修真界当真出了一号这样的人物,又为何一直籍籍无名?
接下来,回答他的却是沉默已久的江雾。
他走到澜雪身边,微微侧身挡住她,做出保护者的姿态:“无论父亲信与不信,孩儿今日前来,就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
江雾意有所指,他是铁了心要把江恒身上那根原本属于自己的仙骨,拿回来。
江轻鸿终于坐不住了,他指着江雾的鼻尖,呵斥道:“逆子!你可知你兄长昏迷多日都不曾醒来?而你倒好,带着来路不明的陌生女子往他身上泼脏水?”
昏迷?
澜雪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带着嘲弄般的语气开口:“江宗主有所不知?招摇山上,我曾查探过江恒的伤势,想必结果你也知道,他杂念太甚,导致心魔丛生。”
“放肆!”
被戳中心事的江轻鸿再也忍不住了,一道灵光闪过,意图攻击江雾身后的澜雪,却被江雾不费吹灰之力的拦下。
江轻鸿瞪着江雾:“逆子,你难道要为了她,忤逆你的父亲?”
“父亲?是啊,你是我的父亲。从小到大,都不屑留给我一个眼神的父亲;无论我怎样努力修炼,都得不到你一句夸耀的父亲;在兄长和我之间,永远无条件地站在江恒那边偏心到极致的父亲。”
江雾的声音忽然响起,冰冷的声线里,隐藏着一丝颤抖。
江轻鸿听了江雾的话,气急败坏道:“你休要狡辩,赶紧退下!待为父收拾了这个迷惑你心智的妖女,再来好好教训你这个忤逆长辈的逆子!”
“妖女?”
你可知,她不是妖女,而是神女?
江雾唇上勾着笑,可眼眸里分明半分笑意也没有,只有冰寒彻骨的恨意。
江轻鸿反问他:“难道不是吗?”
澜雪的手被江雾牢牢抓在手里,她听到他极低的声线:“别怕。”
此情此景,澜雪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头倏然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