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摇摇头,示意他也不解。
这时,一位头戴兜帽的中年男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过来。
他的眼神最先落在江雾怀里的澜雪身上,醉态的女子脸泛红霞,微带酒晕,看起来娇艳姿媚。对上白衣男子冰冷的视线时,他慌忙低下头。
这几人衣着不俗,气质不凡。掂量一番后,他拱手一礼道:“几位,鄙人乃来福客栈的掌柜郭祥,若是不嫌弃,就来鄙人这里住下吧?价钱好说!”
九婴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原来是来揽客的啊!”
郭祥陪着笑:“如今这世道生意不好做,许多客栈都关了门。而今天色已晚,再在外头吹风,唯恐落了风寒,几位要赏脸跟鄙人来吗?”
一阵秋风拂过,澜雪许是觉得有些冷,往江雾怀里缩了缩。
江雾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道:“带路。”
郭祥顿时一脸喜气:“好嘞,几位贵客随鄙人来。”
九婴落在最后,眼神扫过地上的枯叶,他怎么总觉得这个邺城不太对劲?
进了客栈,跃入眼底的就是一柄修长的剑,置于厅堂的饭桌之上。身着浅蓝衣衫的男子右手执茶盏,悠悠抬眸,看见进门的三人时微微一怔。
“是你们?”
“宋兄。”
江雾放下澜雪,两人坐在宋屿川对面。
宋屿川扫了一眼歪歪斜斜靠在江雾身上的澜雪道:“澜雪姑娘这是?”
九婴没好气道:“技不如人,喝多了。”
宋屿川目光落在带着面具的九婴身上一瞬,又看向江雾,询问:“这位是?”
还不等江雾介绍,九婴自来熟地拿过饭桌上的茶盏:“老子叫九婴,是她的护卫。”
这个她,指的是熟睡中的澜雪。
北冥告诉他,下界的规矩很多,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若是有人问起他们的关系,就说是她的护卫。
宋屿川拱手一礼:“在下奉天宋氏,宋屿川。”
“你好。”
九婴给自己斟了杯茶水,盯着一旁傻站的郭祥道:“掌柜的,有没有吃的?老子快饿死了!”
郭祥立马反应过来,脸上堆着笑道:“客观且等等,鄙人马上就来。”
九婴扫视一圈这间客栈,皱眉:这是什么破地,连个小二都没有。
“呸——”
九婴吐掉嘴里的茶水,一脸无语:“掌柜的!怎么连杯热茶都没有?”
宋屿川放下手里还未饮下的茶水,正色道:“没想到,秘境一别,再见你们竟然是半年之后。”
江雾微怔,他们在瑶河天宫内呆了半日,没想到外界居然过了半年。看来瑶河天宫与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
他问:“不知宋兄是如何从秘境出来的?”
宋屿川回忆起当日情形道:“自那日洞中起火,冒出一头无法与之抗衡的妖兽时,我与一众仙门弟子别无二致,当机立断捏碎玉牌出了秘境。时下游历途经邺城,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你们。江兄呢?”
九婴玩味一笑,不好意思,那头你无法与之抗衡的妖兽此刻就坐在你对面。
江雾面不改色:“我们也是捏碎玉牌才平安出来。”
宋屿川想到此番游历的目的,不由发问:“江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雾想到澜雪所说的顿悟神力,当下诚实道:“正打算游历一番。”
宋屿川莞尔:“若是如此,不知宋某可加入你们?”
江雾想到宋屿川于澜雪的看护之恩,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后道:“对于游历,我们可能没有目的,走到哪算哪。不知宋兄的目标是……”
“没关系,出门在外,为的就是随心。”
江雾:“……”
江雾一向不擅长拒绝别人,原本他与澜雪两人一组,如今多了个九婴,现下还要多一位别的世家子?
“这个,要问问澜雪的意见。”
九婴实在不理解江雾与宋屿川之间的极限拉扯,旋即开口:“你若是愿意,我想澜雪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
想当年,北冥司神喜好奢靡热闹的名头,可是声名远扬啊。
“客官,不好意思,久等久等!”
此时,郭祥终于端上几碟小菜,一壶好酒。
九婴掰下一个鸡腿,大快朵颐起来,不敢直视江雾寒冰般的视线。
好怕怕噢,以后这俩人的事,他还是少管吧。
宋屿川打圆场道:“既然九婴护卫都这样说了,宋某恭敬就不如从命咯。”
江雾周身萦绕着一层冷气,他抱起澜雪:“掌柜的,麻烦开三间上房。”
郭祥指了指桌子上的吃的,本想询问一番,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气时,识相地闭了嘴。
走到江雾前方道:“客官,您随我来。”
江雾丢下一袋灵石,抱着澜雪上了二楼。
九婴不在意地耸耸肩,反过来安慰宋屿川:“他就是这脾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还能咋地啊?苍禾战神选定的继承人,果然都是一个德性。
宋屿川不以为意,给九婴满上一杯酒:“这杯,敬九兄。方才替我说话。”
九婴大大咧咧地喝下,抄起筷子吃起酱牛肉。
几千年了,终于吃上一口热乎的了!
宋屿川托腮沉思:此番能跟着他们,一是为了调查江家与秘宝的联系,二是为了那个梦中女子。
不知为何,澜雪给他的感觉,很像梦里那位女子。
是夜,万籁俱寂。
皎洁的月光照在树上,落在一顶繁复瑰丽的大红花轿上,轿子四面丝绸装裹,顶端镶金嵌宝,在暗夜之中,伴随着喜庆的丝竹,缓慢前进。
澜雪在一阵吵闹的乐音中醒来,醉酒的副作用就是头疼欲裂。看来,即便是神,也不逃不过宿醉的痛苦。
颠三倒四中,澜雪按了按额角,恼道:“别晃。”
无人回应,耳畔仍旧是咿咿呀呀的喜乐,澜雪忍无可忍:“都说了别晃,听不懂吗?”
睁开眼,入目的是血一般的正红色,而她好似处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重风将丝绸所织就的精美帘子掀起,露出一角月色。
澜雪愣住,什么情况?
透过轿帘,她看见抬着花轿的八人。拍了其中一名轿夫的肩膀,正欲搭话:“喂……”
那名轿夫转头,露出外翻的眼白,吓得澜雪缩回轿子里。
半晌,她掀开帘子偷看,目光所及之人,均眼球外翻露出眼白,身形僵硬,皮肤死白,根本不像是真正意义上的“人”。而随行在后的乐队也是如此,眼神空洞,面色木然,犹如傀儡般,毫无感情地吹吹打打。
她这是,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