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身份

盏中茶汤清澈,还带着浓郁的灵气。江雾品着茗茶,听澜雪娓娓道来:

“作画之人往往以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绘成一图,溶于纸上。而我师父,则反其道而行之,他赋予所看到的景致符号,在纸上绘制与符号相对应的阵法,两两相对,最终造出了一个他眼中的“界”。他没有把所见留在纸上,而是在纸上造出了自己的所闻。画中空间真实存在,时间流逝也与外界一模一样,这里的景与他眼中的景相同,他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且与外界并不冲突的小世界。”

江雾听完,手中剑赫然出鞘,无论如何变化,四周的景致都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一剑挥开的幻象。就像澜雪说的那样,此地灵气纯粹浓郁,非常适合修炼。若是从前,有此等机缘,他定会十分努力,只是而今他失了仙骨,修为只会停滞不前。

看见江雾眼底一闪而过的黯淡,澜雪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从空间玉珏掏出几本册子丢给他:“你看,这是什么?”

江雾是一个剑修,抛开宗门的定时授课,他所学到的大部分来自江家的藏书阁。如今澜雪扔给他的,都是他前所未见的心法、剑谱、晦涩的身法、还有多种高阶的法术、阵法之类。

江雾捧着书,神情晦暗不明。

澜雪却莞尔一笑,大大方方解释:“我想,你对我的身份肯定有猜测。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真实的模样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从前是有修为的,只不过,因为一点意外,如你所见,修为全失。你失去的仙骨,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

倘若这个女子真有办法,无论冒怎样的风险,他都要尝试一番。

江雾眼底浮上一层希冀:“愿闻其详。”

澜雪道:“此前,在你的认知范围内:成神,只有按部就班地修炼飞升。可是,成神之路,并不只有一条。”

“你失去仙骨,上天看似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实则给你打开了一扇窗。你可以以神的修炼方式飞升。”

神?

果然,如他所料。

也是,性格天真无邪,闪烁金光的神血,识海拥有领域,对九转回魂丹习以为常,神出鬼没掉落此方地界……

以上种种,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江雾:“要如何做?”

澜雪:“你要先炼出神髓。”

同一时刻,姑苏江家。

自江雾消失后,姜时知一直惴惴不安。她幼年来到江家修炼,在同龄弟子里,年岁最小,才成为了江雾的小师妹。原本,像她这样的外来子弟是不可能与高高在上、风光霁月的二公子产生任何交集。

一次秘境历练,姜时知偶遇了与妖兽对战受伤的二公子。当时,一只三阶火犀牛从天而降,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一刹那!

有人挥出了一剑!

沐浴在月色下的白衣公子,墨发飞舞,清冷如谪仙。

那只三阶火犀牛死在二公子出神入化的剑法下,而二公子也因灵力不济暂时昏迷。当时,她把身上仅有的疗伤灵药全部给了二公子,忍着伤痛照顾了他一天。后来,二公子得知她秘境里的善意,总是不经意间照拂她,这一看护,就是五年。

可就在半年前,她无意间撞见大公子闯入二公子的洞府。目睹白衣染血的二公子被大公子带走,此后,二公子犹如人间蒸发,不见踪迹。这时,家主对外宣称:二公子少年英才,却晋阶失败,固封于洞府,此生不进阶化神,誓不出关。

姜时之心中有隐隐约约的猜测,但她绝对不相信大公子会加害自己的亲弟弟。除开两人的血缘关系外,二公子一心修炼,根本无心少主之位,家主待大公子的亲厚更不必说。至关重要的一点是,这五年来,她的身边,唯有大公子最是真心实意。

大公子经常送东西给她,有时是漂亮的衣服首饰、有时是利于修炼的丹药、她生辰之时还收到一个护身法宝,可以抵挡化神期的致命一击。另一方面,每逢秘境历练,大公子所带的队伍里都有她,遇到危险之时,大公子总是第一时间把她护在身后,发现好东西,也是第一个与她分享。

忆起过去那些往事,姜时之眼里都是浓情蜜意。

大公子这样一个顶顶好的人,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定是她近些日子,太操劳于宗门琐事,没休息好,才胡思乱想的。

甩开那些沉重的思绪,姜时之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剑穗上。这是她费了好长时间才做好的,穗子上的莲花玉佩从样式到用料,无一不讲究,终成成品,个中耗费的心血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一想到傍晚大公子约她在水情泉见面,她就含羞带怯,手足无措。若……大公子与她互诉衷情,她就……就把这玲珑相思玉赠与他!

时值黄昏,金乌将坠,淡月新升,水情泉边一缕缕余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泉面上,一闪一闪的,像洒上了一层碎金。

江恒独自一人渡步在泉边许久,右胸口那块隐隐作痛的地方不断提醒他:没有时间了,需即刻闭关,融合这块并不属于他的仙骨。

可是,他不能走,姜时之还没来。

耗费数十年,才让他寻到这么一个先天无垢灵体。前些年忙于稳固势力,没时间笼络才一直任其自由成长,却没想到,差点被江雾那小子抢了先。还好他按原计划,除掉了江雾。如今,只等晋升化神后,再与其双修,将体内的毒素过到姜时之身上,世间便再也没有可以威胁他江恒的东西。

细碎的光晕迎着一抹纤细的身影来到了水情泉边,姜时之一眼就看到那个高大俊美的男子。大公子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一张英俊的脸庞上,常年带着温和的笑意。

姜时之走上前,一脸羞意:“对不起,大公子,时之让你久等了。”

江恒毫不在意地摆手道:“怎么会?只要是等你,莫说是多等一刻,就是等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时之,你就是我要等的那个人。”

姜时之羞得不敢看江恒,伸手虚推一番娇嗔道:“大公子尽会捡这些好听的哄骗人家!”

江恒抓住姜时之没来得及收回的手,一脸深情款款道:“时之,我江恒何时欺骗于你?心悦你之心,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此生不渝!”

姜时之脸颊飞上一抹红晕,袖中握着玉佩的手不禁捏紧:“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