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不解:“旧衣?”
匣子里的法衣闪闪发光,洁白无瑕,崭新到一点也不像穿过。
澜雪却像是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回忆着:“这件衣服,是我赔给我阿兄的。”
“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粘着阿兄。一开始,我和阿兄的关系谈不上要好,甚至可以用恶劣来形容。那个时候,我任性顽劣,经常闯祸,所以,我常常惹他生气。有一次,故意弄坏他的衣裳,想让他出丑。谁知,那日他穿着我弄坏的法衣遇到了危险,身受重伤,还险些丧命。事后,我以为他会以雷霆手段惩处我,却偷听到他居然还在师父面前说我的好话,为我逃脱这一顿责罚。
于是,我来到阿兄面前无比自责地和他认错,也因此和阿兄的关系愈发融洽。那时,我心中有愧,一心想修好这件衣裳,却因材料缺乏搁置数年,待我完全修复好才发现:整件衣服因材质的年份、稀有程度属性的不同被我改造的面目全非。除了阿兄自己的星辰腰带外,这件衣服看上去无法让人联想到当年的那件。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内疚的并不是损坏了阿兄的法衣,而是羞愧当时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恶事。”
澜雪的指尖落在匣子里的法衣上,嘴角露出释怀的笑容:“想明白后,这件法衣也代表着我和从前那个顽劣任性的自己和解,当时我选了另外一件衣服送给阿兄,这件也就这样留了下来。”
澜雪的话令江雾垂眸深思,他盯着那串闪闪发光的星辰静静地出神:他也能与曾经那个无助、脆弱、敏感的自己和解吗?
可有些事情,真到了自己身上,并不能如此淡定、从容地与过去再见。
还有,从澜雪的描述中他可以得出:她定来历不凡,而她话里提及的兄长在他们的种族里必定身处高位。单是她在识海里操控他神识所用的身法,他判断她从前肯定修为不俗,天资颇高。只是不知是何缘故,才导致修为尽失,落入此处。
澜雪顺着江雾的视线看见了法衣上腰带间的那串星辰,刹那间她的目光落在左手腕那串星辰上,两处星辰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腰带上的星辰数量稀少,仅有三颗,除此之外都是一些别的石头点缀,而她手上这串,大大小小的星辰数以千计……
这些年间,像这样的星星,她从未在阿兄身上瞧见,这腰带细看上去,这一串星辰配饰更像是强加上去的,与腰带间的花纹并不十分匹配。
也就是说,那日阿兄身受重伤,差点没命,是从星域归来?事后这件坏了的衣服连同这几颗星辰都被她偷拿了去,才一字没提及。还是说这串星辰从一开始就是打算送给她的?只不过数量太少,并不美观,所以阿兄想着丢了便丢了。
若要集齐如此可观的星辰,可想而知,这些年间,阿兄去了多少次的星域?阿兄对她的疼爱,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此事令她觉得有些奇怪。阿兄为何如此执着于星域里的星星?
难不成,这些星星,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这件法器目前为止只触发过一次,就是之前她被蛊雕丢下来,张开结界护住了她。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兄的本命是星辰之灵,而这些星辰均出自星域,二者之间,会有关联吗?除开归墟献祭一事,阿兄还瞒了她其他什么吗?
澜雪打散脑中思绪,目光又回到江雾身上,无论阿兄瞒了她什么?为今之计,只有主神归位,阿兄才有一线生机。
总归又回到江雾身上。澜雪戳了戳江雾的胳膊:“江雾,你该不会真嫌弃这是一件旧衣吧?”
一件上好的法衣硬是被澜雪说成旧衣,江雾十分无奈。眼下两人身处险境,自己再推迟下去,倒真是不知好歹了。罢了,时间还长,恩情也总有还完的时候。
江雾垂眸,敛住眼底的涟漪,澜雪看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再劝了。对于小主神这种凡事都闷在心里的人,有些话说多了,会适得其反。
澜雪随手拿了块碟子里的糕点,边吃边摊开了手边的卷轴。卷轴打开,是一幅跃然纸上的山水画,画中景致栩栩如生,扑面而来的灵气令人心旷神怡,作画之人定是一方大能。
江雾换上法衣问道:“这是什么?”
澜雪头也不抬地回答:“此画是我的拜师礼,也是一方小世界,若在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自从见识了澜雪识海里的“界”,江雾对她随时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见怪不怪。因此,心底也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悠悠抬眸,焕然一新的白衣美人,明眸皓齿,清冷如月色,光华如银辉。澜雪绽开笑颜,心道:这才对嘛,得有个小主神的样子!
届时主神加冕,华丽的冕服穿在江雾的身上,定然风华绝代,狠狠压过那些自大的御神一头!谁让神界自古以来,司神的数量稀少,御神当道。
江雾没有任何防备,猝不及防被澜雪抓住了手腕,还没等他挣脱,掌心便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澜雪在他手心画了一张符。
江雾挑眉:“你这是?”
澜雪点点头:“此地不适宜修炼,我们得进入画中。这是进入画中世界的钥匙,要用灵力加持,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江雾单手催动灵力,另一只手被澜雪抓着,天旋地转间,两人被吸入画中。
画中世界宛如实景,纷纷扬扬的佛铃兰美轮美奂,涓涓细流的小溪清澈见底,群山环抱之下还有一处翠绿的竹屋,屋子构造特别,随意却又不随便,倒显得有几分清雅。
澜雪无比自然地坐在竹屋前的圆凳上,冲有些怔然的江雾摆了摆手。
他虽有心理准备,而今亲眼见到还是有几分讶异,藤桌上的茶壶还落着厚重的灰尘,看着像是很久没人住了一样。换作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方真实世界,画中景象着实以假乱真。
澜雪拍了拍桌子上的灰,从空间玉诀里掏东西,边拿边为江雾解惑:“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真实得不像画中。”
江雾点点头。
不一会儿,澜雪就给藤桌铺上了一块桌布,还换上了一套新茶具。茶杯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像是刚泡的。她把茶杯推到江雾手边:“其实,你想得没错,这里就是一方小世界。我师父酷爱作画,但他的画不是用笔画的,是收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