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雾反问她:“你觉得呢?”
“我若救了狼,被反咬一口,定不会自责于自己的良善之举。相反,我会让这只狼付出代价,教他知道欺善怕恶的下场,从此以后,再也不敢作恶。我若没做到,就是我不够强大,活该被反咬一口。”
说完,澜雪就笑了,眼波流转,明眸桃靥,恍若桃花盛开,美得张扬。
江雾睫毛微动,宛若深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虽然不知她这番话,小主神有没有听进去,按照江雾的背景及经历,要解开他的心结,并不是一朝一夕,得慢慢来,一点一点地影响他,让他自己走出自我认知的怪圈,从新接受他人,拥抱这个世界的美好。
世间本不美好,只因有你的善良、同情、怜悯、坦荡、勇敢等诸多美好的品质,美好才与你环环相扣。
“嗯,你说得对。”
江雾眸底暗流涌动,想来,的确是他对那些人太过纵容,倘若自己足够强大,任何人都无法伤害到他。
只言片语间,两人的关系已然破冰,澜雪趁热打铁道:“你知道的,我亲人都死了,我又没什么修为,血液又有疗愈奇效。我救了你,也只相信你,那你以后,可以保护我吗?”
前面所有的开解,看似闲聊,实际都是为了后面这番话做铺垫。只不过,不知道小主神有没有动恻隐之心,会不会接下她这个“大麻烦”?
也不知道历经千帆后,江雾还愿不愿意迈出这一步。
江雾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眼前的少女撅起嘴,一双杏眼晶莹水润,小巧浅粉的手指相互握住,透出一股小孩子的紧张和期盼。
她像在阿兄面前撒娇般呵斥着:“怎么?不行吗?可是江雾,我真的很需要你。”
“好。”
江雾眼尾微微上挑,答应得很干脆。
澜雪愣住,她没想到江雾居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还想着若江雾不答应,接下来就展开她的粘人大法,软磨硬泡、死乞白赖到他答应为止。
“咦?这是怎么了?”
“咳咳咳……”
倏然间,两人所处的地面开始产生轻微的晃动之感,一阵又一阵的浮尘撒了下来,澜雪被呛得咳个不停。
江雾观察一阵道:“这里昼夜并不分明,夜间妖兽极易躁动。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找个相对安全之地。”
沐浴着月光的银白长剑逐渐变大,江雾站在剑上,朝她招了招手:“上来。”
澜雪往常出行不是腾云驾雾,就是坐骑伺候。如今,竟有幸御剑,她觉得非常新鲜。
江雾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问道:“怎么?”
澜雪摇摇头,走到他身后站好,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御剑呢!”
剑飞至高空,两人脚下的景物均变得异常渺小,江雾发现身后少女身形笔直,动作稳健,神情更没有丝毫慌乱,完全不像第一次御剑的人。
飞云掣雾间,两人寻到峭壁上的一处岩洞。洞口位置险峻,怪石嶙峋,是一处天然的躲避之地,洞中空空如也,显然还没被妖兽占领。
找到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江雾收了剑,停下了脚步。他身上的伤只是暂时得到了缓解,挖出仙骨的那个地方虽然不再流血,可只要他调动灵力,经脉就会一抽一抽地痛,他每运转一次都是煎熬,他确实急需休息。
澜雪见江雾脸色发白,眉眼皱得有棱有角,分明是在极力忍耐痛苦,也绝不让人发现他受伤不轻。若不是她之前查验过他的伤,定然要被他这副模样骗了去。
她走到江雾身侧,想离他近一些。没想到江雾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与她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她还想靠近时,耳畔却扬起他冷漠的声线:“离我远点,我们不熟。”
被拒绝的澜雪一点也不尴尬,仍旧厚脸皮的挪到他身侧,笑嘻嘻道:“你现在,身体里可是留着我的血,哪里不熟了?”
如此这般没皮没脸,江雾不再理会她,索性闭了眼,入定。
澜雪静静地陪着他打坐调养气息,脑子里却在想该如何弥补江雾身体里被挖走的仙骨。她是天地孕育的神灵,本体为北冥,化形后只要开始修炼,灵气会自行运转。待到一定程度,体内会修炼出神髓,借用神髓的力量将灵气转换为神力。
江雾现在虽肉体凡胎,但天生仙骨,同时还拥有主神强大的神魂。正是这神魂才使得他就算被废了修为、断了经脉、挖了仙骨,被丢下凌波崖,都有命可活。
澜雪感受着体内的神髓,脑子里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总有一天要成为主神,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失去仙骨,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凡人成神只有循规蹈矩的飞升渡劫之路,但江雾不同,他天生神格,还有历任主神神魂,成神之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若能引来诛天雷劫,承受六十四道诛天紫雷,助他练出神髓,淬炼神躯。以后每一次晋阶,都得到天雷的洗礼,那么主神归位,指日可待。至于那根仙骨,有还是没有,就不重要了。
还有那劳什子八苦,有还是没有,应该也没什么很大的影响吧?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
而今,在这下界,引来诛天雷劫,只有一个方法:当下界出现不属于此界定义的力量,神界才会降下诛天紫雷,来抹杀这个存在。
简单的来说,就是当下界出现超越散神的力量,神界会第一时间降下诛天雷劫来干掉它。
超越散神的力量,她的神力不就是吗?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她被天地法则约束,有个鬼的神力!
澜雪垮着脸,心道:若是能打开界,里面能暂时使用神力的法宝多了去了!帮助修炼的东西更是数不胜数,还有很多疗伤的灵药,漂亮的衣裙,好吃的糕点……
想到食物,澜雪的肚子应景地叫了起来。她现在的情况可不容乐观,折腾了一天,还损失了那么多神血,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江雾眼眸紧闭,还在不断调动体内的力量,没有了仙骨作为支撑,只能凭借识海作为转折点,借此减轻灵力对经脉的冲击。
半天过去,澜雪觉得自己快要饿晕了,忍不住拽了拽江雾破碎的衣摆。她想借助江雾的力量,去尝试打开“界”。
即便是入定,江雾的感知也很敏锐。他察觉到澜雪的小动作,睁开眼睛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澜雪自动屏蔽江雾淡漠的眼神,耷拉着眉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江雾,我饿了。”
江雾:“与我何干?”
澜雪:“我快饿死了。”
江雾:“……”
澜雪:“江雾!”
江雾:“……”
澜雪:“江雾!江雾!江雾!江雾!江雾!江雾!”
澜雪:“唔……”
喋喋不休的澜雪被江雾施了禁言术,一双大眼睛幽怨地瞪着他。
江雾:“聒噪。”
澜雪只能作罢,在江雾身边躺成了一个“大”字,又累又饿地进入了梦乡。
江雾皱眉,果真是脑子不太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