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照亮两人周身的处境。
“是吗?”
江雾曲指抵住下颚,半张脸浸在月色里,白壁无瑕。
“咳咳……这天气?好像也不太好哈?”
澜雪尴尬癌都快犯了,好端端的她提天气做什么?小主神在这糟心的鬼地方呆了这么久,心情肯定很抑郁。
对她而言是,这一束月光,在逆境里照亮了她前进的道路。但对江雾来说,这束月光,恐怕照亮的是他心上的阴霾。
毕竟,他最狼狈的模样被澜雪瞧了个正着。
“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出手相救?”
微弱的月光下,江雾清雅疏离的神色异常冰冷淡漠,被他用灵力扣住的手腕,愈发显出一股灼人的压迫感。
要命,还是凡胎就这么难缠。这要她怎么解释他才会相信?
澜雪提溜着大眼睛转了一转,脑袋上突然亮起一盏电灯泡。
她实事求是的回答:“那个,你之前呢刚从蛊雕手里救了我,这也算一报还一报吧。”
江雾岿然不动,盯着她的脸,像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之处。
自从被江恒挖了仙骨,废了经脉,识海被毁,遭受诸多非人折磨后,他陷入了自我怀疑。父母,家人,朋友,师妹,危急时刻全部弃他不顾。曾经他拼命修炼,逼着自己事事做到完美,以此想得到父亲的目光。而今,一个素昧平生,仅举手之劳救过的人,怎会不惜流干血液也要救他?
既讽刺又惹人怀疑。
腕间一阵凉意,澜雪发现江雾用灵力缓解了她手腕上的伤口的疼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雾很怀疑,这个有着治愈能力的女子是江恒派来的。以他对江恒的了解,这人心狠手辣,好以折磨别人取乐,更何况,被折磨的人还是他?
澜雪眼神躲躲闪闪,言辞闪烁:“那个……”
这要她如何解释?突然有一天,蹦跶出来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女子,告诉他:你生来不凡,是天选主神。注定要去拯救世界的,而我是上天派来帮助你的。你敢信?
呵呵,扯淡。
以江雾多疑的性子,信了才有鬼。
澜雪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惹得江雾频频生疑。
江恒何时这般没脑子?居然派了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人?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伪装?
于是换了个问题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澜雪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自己的年龄,诚实地回答:“五千三百八十一岁。”
江雾收回给澜雪治伤的手,瞳仁一片漆黑,他低声道:“说真话。”
澜雪欲哭无泪,她以司神的名义起誓:她这话,已经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个,说实话吧,我不是人。”
“嗯,我知道。”
澜雪一脸诧异:“你知道什么?”
江雾:“你不是正常人。”
澜雪点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啦,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雾指了指澜雪的头。
澜雪立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子,可是上面连只苍蝇都没有。
她疑惑:“你什么意思?”
江雾一本正经:“你脑子不太正常。”
握草!
澜雪很想怼他一句:你特么的脑子才不正常!
可他是未来的主神,她的任务对象。好,为了世界和平,为了不当替死鬼,为了复活阿兄。她忍!
书上说,只有忍常人不能忍,才能成就一番大业!
于是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相,惨兮兮的现场编故事:“道友你也知道,我血液特殊,有疗愈奇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因如此,我频频被有心之人觊觎,家人为了保护我,全部死于非命。最近一次被人取血,我抓住机会逃了出来,实在是走投无路,才跳下这凌波崖。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她这样解释,之前在蛊雕的魔爪下身姿矫健,也就说得通了。若不是经常逃跑,怎么会有逃跑经验?
只不过,这个女子身上还是有诸多疑点。
澜雪见江雾不说话,就默认他相信了她的话,不禁上前一步,“我叫澜雪,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言不发,弧线锋锐的轮廓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半晌,等了一阵,久到澜雪都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时,耳畔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江雾,我叫江雾。”
话音刚落,他就一阵头晕目眩,澜雪即刻上前上手搀扶,可是江雾却不约而同地避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阴影里。
行吧,澜雪默默收回手。看来,小主神很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想到江雾的成长经历,知道若是孩童时期没有和父母建立亲密关系,长大后会很难相信别人,也很难建立正常的人际关系,心理上,也更容易出现一些问题。
当然,这是针对凡人而言,或许对于小主神而言,他生来就是这样清冷孤傲,不理凡尘。
澜雪瞧他脸色不对,好言相劝道:“你重伤初愈,灵力运转时又没有仙骨支撑,此刻全都汇聚在你的识海里,得赶紧打坐调息,否则才修复好的经脉又会受伤。”
江雾盯着她的眼睛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澜雪不明白:“什么?”
“不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救人,伤终究会好,你这样做只会带来危险。”
江雾说得很认真,清冷的月光将他的皮肤镀上一层冷白色,他表情疏离淡漠,却有一份干净皎洁的气质。
澜雪却笃定道:“不会的,你不会伤害我的。”
江雾:“你错了。你错在不懂人性的复杂之处,就好比你今日救了头羊,相处过后,某天你突然被它咬了一口,才发现这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澜雪了解江雾被亲人背叛的事实,也知晓他以后不会将信任轻易交付于他人。可若要接近一个人,就得先取得他的信任,再慢慢打开他的心扉,才能与他关系融洽,更有利于她办接下来的事情。
男人嘛,神也好,人也罢,大多有个嘴硬心软的毛病,没什么是撒撒娇治不了的。若是不成,要么就是这娇撒得没水准,没撒到他心坎上,要么就是撒娇的打开方式不对。长冶司神可是神界最高冷的神明了,还不是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九州三界里,最疼爱的就是她。
打定主意,澜雪用如小奶猫一般防御的眼神,戒备又困惑地看着他,透红的脸上泛着绯红。她不确定道:“那你也会同狼一样,咬我一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