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一直不来,打出租车人家看到血淋淋的也不肯载,怕弄脏车座,更怕人会死在车上。
没办法,阮大海只能骑上摩托车,让江忱坐在后面扶着林容华,就这样把人送去了附近的人民医院。
抢救室外,阮轻轻看看浑身血迹的阮大海,再看看同样狼狈悲恸的江忱,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忱立刻冲上去。
“我妈咋样了?”
医生取下口罩,点点头说:“暂时抢救过来了,不过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补充,家属先跟我去买血包。”
“好。”
江忱下意识点头,点完才忽然想起什么,忙问医生要多少钱。
“十块100l,病患最少需要输1000l。”
那就是需要一百块钱。
可他浑身上下连一块钱都掏不出来,去哪搞到一百块?
江忱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目光求助的望向阮大海。
阮大海一边说“没事我有”一边摸口袋,结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下午把皮夹放在皮包里了。
“哎呀,我忘了带皮夹……”
江忱那双燃起希望的眸子骤然一暗。
阮轻轻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赶忙把手里攥着的皮包递给阮大海。
“爸,你的包,我带了。”
“哎呀,太好了!”
阮大海庆幸不已的接过皮包,拿出钱夹,里面有一百多块,他全部递给了江忱。
“小江,你赶紧去缴费!”
“好,谢谢海叔。”
江忱猩红着眼眶接过钱,转身跟着医生去买血包,可走了没几步路就被一直守在不远处的的三个大汉拦住了路。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要江忱把钱交出来还债。
这是林容华的救命钱,江忱怎么可能交出去。
可江忱不交出钱,三个大汉就不让他走,甚至打算动手硬抢,双方眼看就要暴发冲突,阮大海看不过去了,连忙上前劝说。
“各位哥老倌消消气,小江的妈还等到血包救命,请你们高抬贵手,,这一百多块你们拿去了也干不了啥子,还不如救人一命,就当给自己和子孙后代积攒福报了,你们觉得呢?”
三个大汉只是帮忙办事的,并不是债主,钱收到了他们虽然有好处,但收不到也没啥损失,但万一搞出人命倒是真的晦气。
阮大海趁机又给三个人递烟。
阮大海自己是不抽烟的,但经常要应酬客户,皮包里一直放着烟,还都是好烟。
大汉收了烟,这才不再为难江忱。
一番折腾,林容华的命算是保住了,阮大海安慰了江忱几句便带着阮轻轻准备回家。
夜幕已经降临,晚风习习,空气中七里香的香味冲淡了医院里消毒水带给人的不适。
阮轻轻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喘不过气。
阮大海温和的安慰她,“轻轻,下午是不是被吓到了?”
阮轻轻点了点头。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血,怎么能不害怕呢?
但比起害怕,更多的却是对林容华的感同身受,上辈子自杀前的绝望、无助、痛苦,仿佛一张无形而又巨大的黑网,让她有一种窒息般的难受。
内心汹涌的情绪,阮轻轻无法向阮大海诉说,就像她无法追问,阮大海上辈子是不是也像今天救了林容华一命。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上辈子,江忱感激阮大海的救母之命,后来阮大海死了,江忱就把这份恩情报在了她这个女儿身上。
一夜繁乱的梦。
早上醒来,阮轻轻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释怀和轻松。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梦到上辈子。
她上辈子的记忆消散在江忱为她举办葬礼之后。
但昨晚,她梦到了她葬礼过后的事。
在揭露了阮秀秀、张恒和杨珊三人的真面目后,江忱同样没有放过赵家。
只是那时候的赵家已经是蓉城数一数二的大户,江忱布局好几年的时间,才将赵家一点点蚕食吞并。
赵家破产后,赵晓兰也没能好过,没了娘家依靠的她惨被夫家抛弃,贪图享受的她委身五十岁的港商做二奶,后来被原配捉奸在床,被打得流产终身不孕,也算是罪有应得。
“爸,吃过早饭我想去医院看看林孃孃。”
阮大海虽然有些意外女儿对江家人的关心,但也没阻止,还给她塞了一些零花钱,让她给林容华买点营养品。
林容华太瘦了,昨天他背的时候,轻飘飘的就跟纸片一样。
唉,也是造孽。
出门后,阮轻轻遇到了不少小区里的大妈大婶,个个都在向她打听江家的情况。
最关心的,莫过于林容华到底死没死成。
当然,她们关心的不是林容华,而是担心人死了不吉利,特别是跟江家同住一个单元的住户。
他们大多都是铁道部的职工家属,能分到一套房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好端端有人闹自杀,太晦气了。
关键这江家还不是小区的业主,只是外头来的穷租户,与江家同一个单元的都觉得倒霉透顶,背底里把江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阮轻轻到医院的时候,江忱并不在病房里,她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下,却还是惊醒了林容华。
“林孃孃,我来看看你,你好点了没?”
虽然是邻居,但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二次见林容华。
昨天是第一次。
江家搬进小区的时候,她在上学,放学回家后只知道对门搬了一家三口过来,林容华是高位截瘫,从来不出门,上大学后阮轻轻一开始是住宿舍,后来阮大海买了商品房就住在了外面,以至于从来没见过林容华。
“麻烦你了。”
林容华十分虚弱,声音有气无力的,脸和嘴唇没一点血色,嘴皮看起来很干涸,像是缺水的样子,但却努力的朝她笑着。
“林孃孃,你要喝点水吗?”
林容华轻点了下头。
第一次伺候病人,阮轻轻难免手忙脚乱,好在有其他病人家属的指点,才用吸管喂林容华喝了些葡萄糖水。
喝了水的林容华很快就睡了。
阮轻轻本来想陪床坐一会,但病房里的人老是打听她跟林容华的关系,她觉得尴尬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出了病房后,阮轻轻打算等一会江忱,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尽管上辈子江忱是因为阮大海的救母之恩才出手帮她,但他是真真切切帮了她,了断了她的遗憾和不甘。
上一世的因,这一世的果。
这一世,她会尽最大努力去回报他上一世的恩情。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江忱回来,倒是让阮轻轻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江瑶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