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勇真的有些怕了,这崇祯现在可是有些缺钱缺疯了,他说不定还真的会这么干,可是,他要是这么干了,自己可就彻底的出名了,特别是这京城里也有一个徐府,叫定国公府,这两个徐可都是中山王徐达之后,根本就是一家人。这一家出两个国公,这在大明只此一家。
郑勇咳嗽了两声道:“陛下,勋贵虽然不堪,可也都是些有功之臣的后裔,如果真的全抄了,即便是得了千万两银钱,只怕也是落下了一个不好的名声,只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为国而战了。”
崇祯点了点头道:“我没有要把他们都抄了,不过,这一次肯定要抄几家!”
郑勇点头道:“陛下雷厉风行的抄几家,以震慑其他勋贵,如果,这样,万岁从他们那里可掏出二三百万两,如果,也可略缓解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了。”
崇祯点点头,这事情是可以做的,关键是要抄那几家,既能震慑,又不至于激起一个不必要的麻烦。
郑勇继续道:“其实,我大明根本就不缺银子,是缺一点粮食,不过,也没有到了吃不上饭饿死人的程度,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激变出了流贼,这完全是因为那些士绅们,根本不体恤朝廷和陛下的艰难,他们霸占着大量的田地,而不上税,灾害来时,又囤积居奇,赚取黑心钱,更有甚者,为了获利勾结鞑清,把粮食盐铁,甚至是官军的武器都倒卖了过去。之外,再加上一个庞大的宗室,如此,国家如何不艰难,即便陛下再勤政,只怕也是杯水车薪啊。”
崇祯呆住了,没有想到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能看的这么深远,他盯着郑勇看了好久,忽然道:“你这次是故意让他们殴打你的?”
郑勇点点头道:“陛下待臣恩重如山,臣也知道陛下艰难,所以就想出了这一个下策,只是想为君父分担一点,还望陛下念在臣的一片忠心,饶恕了臣的欺君之罪。”
崇祯摇摇头道:“爱卿这不是欺君,这是忠君,朕记在心里了。”
这一次郑勇给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他又和郑勇商量了好一阵子,才起身离开了。
崇祯是一个急性子,当天夜里,就有五个勋贵被抄了家,而且,居然抄出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还有一些古董字画没有算进去。“
这件事情是王承恩一手包办的,他对崇祯最是忠心,所以,崇祯也最是信任他。
看着这么多银子,崇祯不是高兴,而是咬牙切齿的愤怒。郑勇说这天下有两个人是最贫穷的,一个是百姓,一个是他。如果说是百姓,他还是认可的,因为,很多地方发生了灾害,饿死了很多人,这个他是知道的,百姓真的很贫穷;可是,却说他和百姓是一样的贫穷,他就有些不服,同时,更不舒服。
自己可是天子啊,应该是富有四海,是天下最富裕者才对,自己怎么会成为最贫穷的那两个人之一呢?然而现在他就有些信了,只不过是抄了五个他感觉不大不小,平时有些民愤和把柄在崇祯手里的勋贵,他没有想到能抄出这么多钱来,如果加上房子田产铺子这些古董和字画,怎么着也得二百多万了。
现在他隐隐的相信了郑勇的话,这大明的天下有两个最为贫穷的人,一个是百姓,而另一个就是他崇祯。
他真的愤怒了,自己为了这个国家,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没黑没白,还不敢多花一分钱,就是皇后都在组织宫女纺织布匹拿出宫去卖钱来贴补宫中之用。可是,他的臣子们,他的勋贵们,却过着如此奢侈的生活,家里存着这么多的金银珠宝,而朝廷的国库里,宫中的内帑中,却是空空如也!他握紧了双拳,真想把这些勋贵全都给抄了。
可是,过了良久,却又缓缓松开了双手,无奈的叹了一声。
郑勇说的没有错,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干了,那以后谁会为国而战?有了军功之后还要不要封爵?而且,这对自己的声誉影响也是非常大的,将来的史书上又会怎么写自己?于是,又叹了一声挥了挥手道:”归入国库吧。“
王承恩一惊道:”陛下,这宫中?“
崇祯道:”时局艰难,先国后家。“
王承恩叹了一口气道:”只怕这些钱,真正用于国家的不多,被那些……“他没有说下去,可是,崇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现在已经对所有的臣子都已经失去了信任。
虽然不信任他们,可是,却还得依靠他们,这让他非常的难受,来来回回的在自己的宫殿内走,他睡不着,他感觉自己特别的孤独,仿佛间整个天下就他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这让他感觉很累很累,突然看到自己打着补丁的衬衣,他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从中国历朝历代来说,明朝的皇帝是最奇葩的,天启皇帝到底是怎么死的?正德皇帝是怎么死的?中国的大明朝,几乎已经成了君主立宪制了,就只差一步而已。
天亮了崇祯去上朝,看着大殿上的衮衮诸公,全朝的达官显贵,他就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而在今天早上文官们纷纷弹劾那些勋贵,一时之间什么都翻了出来,一桩桩一件件,罗列起来,把崇祯都吓了一跳,这些勋贵们居然如此无法无天了吗?不过,他对于文官们的弹劾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因为,他已经向勋贵们举起了刀,准备要给他们放放血了,这放血没有理由可不行,仅仅一个郑勇那是不可能的,有了这群文官们的弹劾折子,这就是一个最大的理由。
他们弹劾一次,崇祯让王承恩收一道折子,收了二十来道之后居然就没有了,崇祯看着那群文官道:“这就没了?”
文官们都一愣,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这是嫌少了?一个个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崇祯看着王承恩怀中抱着的折子,感觉太少了,这点罪名自己能让他们拿出多少钱?他又看向那些文官,不是平时一个个都很能写的吗?现在怎么就才这么点呢?
而那些文官们也都被崇祯看得低下了头,一个个都在装睡,谁也不作声。
崇祯很失望,有一些不耐烦,看了一眼王承恩。
王承恩与崇祯之间的默契那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立即大声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如此喊了三遍,也没有人再说什么,于是王承恩大声道:“退——朝——”
众臣山呼万岁万万岁,然后君臣各自一群出了前门,一群出了后门。
崇祯对王承恩道:“去太医院。”
王承恩立即知道陛下又要去打郑勇了,现在陛下最关心的就是通过这一次事件自己到底能从勋贵们身上拿到多少钱。
一行人来到了太医院,来到了郑勇的病床前,崇祯让王承恩给郑勇读那些折子。
郑勇一听就知道崇祯是什么意思了,他听了一会儿,道:“陛下,这京城中最大的勋贵是谁?”
崇祯道:“就一定就是定国公了。”
郑勇道:“可有弹劾他家的?”
王承恩立即找了出来,居然有五本,一一给郑勇读了。
郑勇听了道:“陛下,其实有这五本就够了,只须劳驾一下王公公,拿着这五本弹劾丢到定国公面前,朝廷质问,再暗示国库空虚,内帑艰难,如果定国公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事情应该怎么做,剩下的就看他出多少了,如果不合陛下的意,陛下只须再让王公公跑一趟就是了。只要有了带头的,后面的勋贵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当然,可能也会有死硬分子,这时陛下也就不要再客气了。”
崇祯点点头,这法子很好,于是,看了一眼王承恩,王承恩立即躬身退出去,去办事去了。
崇祯道:“郑爱卿觉得这次能获取多少?”
郑勇道:“臣估计,加上抄家的银子,差不多可以获取五百万两吧。”
崇祯点点头,五百万啊,这五百万能做好多事情呢,他满意的点点头道:“爱卿这一次劳苦功高,只是才刚刚封赏,又赐了婚,也不便再加封什么,这功劳也记下,以后再有机会,自不会亏待爱卿。”
郑勇忙道:“陛下,臣并不想要什么,陛下给臣的已经很多了,让臣惶恐之极,再给臣封赏臣会睡不着觉的。臣只为能忠君报国,此间事了,就回上海去编练卫兵,若鞑清或流贼再来,臣愿意上阵杀敌,以解君父之忧。”
崇祯笑道:“好啊,朕知你的忠心,你便好好练兵,为国杀敌吧。”
郑勇连忙遵旨谢恩,又道:“臣想求陛一事。”
崇祯此时心情很好道:“爱卿尽管说。”
郑勇道:“臣想速速离开京城,赶往南直隶,去上海县操练新军。”
崇祯有点不解道:“爱卿如何如此仓促?况且,伤病未好,婚礼还未举行,如何就要匆匆离去?”
郑勇挣扎着起身跪在病床道:“恳请陛下允准。”
崇祯道:“说出你的实情!”崇祯有点生气了。
郑勇犹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陛下,臣这一次让众勋贵大出了血,还有的抄了家,只怕在这京是住不下去了。”
崇祯一下子站起来道:“我看谁敢!”
郑勇继续跪拜道:“陛下,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臣孤身来京,人生地不熟,此次得罪人甚多,臣如果不逃,只怕无法活着离开京城。”
崇祯来回走着,忽然道:“朕给你发丹书铁劵!”
郑勇摇头道:“他们不可能明着来,只会买下死士暗中下手,或投毒,或行刺,甚至可以在大街上纵马等等,总之会无所不用其极,臣即便不出房屋,他们也可以从多办法,也不用多,只要五千两白银,天下奇人异能者甚多,臣这条小命也就很难保了。臣家中只有臣一人,如果臣不幸,则香火从此即断绝,如此是为不孝;而臣又应允了陛下练兵为国尽忠,如果身死则是为不忠,不忠不孝,臣实在承担不起来,恳请陛下垂怜。”
崇祯站立了一阵子,又缓缓坐下来,再一阵子后才道:“爱卿言之有理,这一次爱卿为朕担了大风险,朕也未必护得住你,离开或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不过,这赐婚圣旨已下,不成婚就不合规矩了。”
郑勇立即道:“臣愿即刻成婚。”
崇祯道:“但是,爱卿一身是伤如何成婚?”
郑勇道:“臣先把仪式走完,便是正了名,之后之实可以等臣康复之后再自行落实可好?”
崇祯笑了道:“也好,只要爱卿能承受得住,便按原期举行婚礼。”
郑勇立即道:“臣撑得住。”
崇祯道:“好,成婚三日后进宫谢恩,之后你们就可以离京了。”
郑勇立即跪拜道:“谢主隆恩。”
崇祯道:“你是朕的有功之臣,朕自是不会亏待你的,待你日后再建军功,必有封赏。”
郑勇再跪拜道:“臣再谢我主隆恩,万岁万万岁。”
崇祯哈哈大笑道:“爱卿快躺下吧,好好养伤,准备婚礼。”于是,命两个小太监,把郑勇给服侍着躺了下来。
崇祯并没有走,而是继续坐在这里和郑勇闲话,主要是问了一些南京的情况。郑勇就说了一些,特别是说了足球,数千人围观,场面十分的壮大。
崇祯皱眉道:“玩乐乎丧志,爱卿以后当谨记。”
郑勇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新式的足球按含兵法,并且,足球队员最是能锻炼体魄和勇气,双方列阵冲杀,相互攻击对方的球门,必须做到全队配合如一人,才可以取胜。一队为十人,正好是两伍之数,外加一个守门员,为十一人,双方在场上比赛队员共二十二人,再加一个主裁,两个边裁,共计二十五人,暗合一半之天数,因此项运动,为男子玩设,男阳女阴,阴阳各一半,各为二十五,但是天数不可极满,必遁去其一,所以,两个边裁不许入场,只能在场外司边。”
崇祯听了点点头道:“含了天数,那必定是不错的一种游戏,只是,亦不可过分贪恋。”
算了算了,这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郑勇立即道:“臣遵旨。”
正说着,王承恩回来了,他见了崇祯立即跪拜笑道:“定国公府,原出三十万银为君分忧。”此次被抓的勋贵有三十几个人,这三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不过,崇祯却仍然嫌少道:“如何不凑足五十万两。”
王承恩有些尴尬道:“陛下,这一家三十万,别家如果二十万,再有几个十万的,三百万不成问题。”
崇祯瞪着王承恩道:“国库里的钱还嫌多吗?”
王承恩一愣,郑勇立即道:“陛下,臣有一言。”
崇祯道:“讲。”
郑勇道:“这三十万是定国公自愿捐献的,除此之外,陛下可以就此次事件罚他五万两,如此也就可以了,适可而止的好。”
崇祯还是一些不满意,郑勇立即再一次跪拜道:“陛下,来日方长啊。”
王承恩也再拜道:“请陛下为长久计。”
所有的太监都跪了下来,拜伏于地。
崇祯看了众人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也罢,王承恩,拟旨。”
王承恩身边的小太监立即忙活起来,其中一个跪地双手撑地,另一个小太监给他的背上摆放了一块木板,而再有一个小太监立即铺上了一张空白的圣旨,而还有小监把毛笔和砚捧过来,王承恩,跪在地上执笔,听着崇祯的讲话。
崇祯道:“兹,定国公,系中山王后裔,为国之干臣也,今能捐银恤国朕心甚慰。然管束无方,致使小辈遗害百姓,玷污先祖名节,是以罚银五万两以充国库济万民,钦此。”
王承恩运笔如飞,但是字迹却非常的工整,直把郑勇都看傻了,这王承恩,真是一个人才啊!
写完之后吹了几个,把圣旨双手举起让崇祯御览,崇祯看了一遍点头,王承恩再放下这圣旨,一个小太监跪行过来头上双手举着一个镶金嵌玉的红漆小箱子,王承恩从脖子上解下一把钥匙,打开一把铜锁,从里面取出一枚金印,在圣旨上用了印,又把印放回那小箱子,再锁上又把那把钥匙系回了脖子上。
崇祯道:“带上定国公家的小辈,去他家宣旨吧,三天之内三十五万两交齐,逾期一日,加罚一万两!”
王承恩立即领旨,带了一众小太监,去传旨了。
崇祯看了一眼郑勇道:“爱卿好好养伤待婚吧。”有一个大太监高声喊道:“万岁起驾——”
郑勇立即拜道:“恭送吾皇万岁万万岁。”
等听得崇祯真的去完了,郑勇再缓缓躺下来,一阵子呲牙咧嘴,过了一会儿才缓了过来。人都说崇祯凉薄无情,果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