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没有放弃追捕方景川,所幸来的陆家人不多,搜捕也是动用人偶。
方景川没用傀儡线,自然不会被人偶找到。
三天后,陆家人撤走,方景川也大摇大摆地出了房门。
出门第一件事便是打听附近村子是否有奇怪的事情。
至于打听的地方他早已想好——茶楼。
茶楼茶水便宜,又有说书人坐镇,恰是天南海北来往过客最喜欢的地方,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处。
这不,刚坐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邻座便来了三个疲惫的行人。
“大哥,咱到底去哪儿安家啊?”一个头稍矮的汉子道。
“不知,”另一持刀大汉眉间满是疲惫,“莫说安家了,我现在还没从钱庄的事走出来呢!”
“大哥,别想了!”竹竿汉子安慰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下次借宿看着点儿就是。”
“是啊,”稍矮的老三叹了口气,“咱也是动了贪心,想着从那无人的庄子里捞点儿什么,结果……唉,不说了,大哥,喝茶!”
听到这番对话,方景川来了兴致。
若真如这三人所说,他们去过闹鬼的庄子,那庄子岂不就是合阿迟心意的地方?
一番打探过后他才知三位行人说的钱庄距此地十几里,只要沿着西北便能看到。
当即,他兴奋地回去客栈向阿迟说了这情况。
二人立刻起身,往西北走去。
不料刚走出镇子,方景川便沉下了心。
“阿迟,”他放缓脚步,“有人偶。我们就此分开,你先往钱庄去,带我甩开陆家人便去与你会合。”
说着,他急急拐了个弯儿。
却,与一人撞了个严实。
“啊!”那人被撞得跌坐在地,“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走路不看人吗?”
方景川忙上前将那人扶起,“实在抱歉,我……”
话未说完,他僵住了。
他看到这人腰间塞着个小人偶,正与那日袭击他的一模一样!
方景川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对方因自己松手再次跌坐在地而气急败坏起来,可他没敢停留,转身就跑。
不是他故意害人,实在是对方是陆家人,栽在陆家人手里,那是要没命的!
向着东北一路狂奔,确定那个陆家人追不上,方景川才停了下来。
稍一歇息,他又马不停蹄地朝钱庄的方向去,直至天黑,终于看到了那个钱庄。
可刚走至门口,他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姑娘,你和那小子是一伙儿的,无论如何,你都要……”
“住手!”尚未听完,方景川便冲过去挡在了阿迟面前,“姓陆的,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别为难阿迟!”
那人愣了愣,“你怎知我姓陆?”
“我还知你是陆家人偶师,你腰间就是你的人偶!”方景川咬牙切齿。
“我……”那人还没反应过来,“我确实是陆家人,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因为你们……”
“方景川,”阿迟打断了他,“他名为陆盛云,是陆家旁支,久居山野,并不参与方陆之争,此番与我们也只是偶然相遇,并非阴谋。”
“陆家旁支?”方景川警惕不减,“可据我所知,陆家并无旁支生活于此,除非……是被流放的那支?”
陆盛云脸色也凝重起来,“你姓方?莫非你是方家傀儡师?”
“不错,”方景川没有否认,“我知陆家人见到方家便会赶尽杀绝,但那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连累阿迟。”
双方身份明确,气氛也剑拔弩张起来。
眼看方、陆二人就要动手,陆盛云忽地笑了起来。
“方兄莫要紧张,我跟着这位姑娘不过是想讨要些补偿,你瞧,被你这么一撞,我的衣服又破了。
至于追杀你一事,你也说了,我乃是流放的一支。
环境艰难,我整日为填饱肚子东奔西走,根本没时间修炼,自然不是你的对手。”
方景川仍有些怀疑,“当真?”
“自然是真的!”陆盛云拿出腰间人偶,“当日我祖上被流放时上交了修习之术,后代的修习皆是口口相传,到了我这里,只能控制人偶做最基本的事。
你瞧,这人偶有形却无神,莫说杀人,就是让他挥动锄头都做不到呢!”
仔细一瞧,那人偶确实如普通玩物般无神,更不似其他陆家人的人偶透着杀意。
方景川疑迟了。
他本不该对陆家人手软,可面前这位乃是被流放的旁支。
由于两家渊源颇深,所以他对陆家流放的旁支也有些了解。
那被流放的陆家人名为陆渊,乃是主和派,因私自放了抓来的方家女子而被家主降罪流放。
面前这位既是陆渊后人,当是祖上三代便断了陆家之禄,甚至和他一样受着陆家之苦。
看着衣衫破旧的陆盛云,方景川狠下心来,“你走吧!”
“不成!”陆盛云不肯,“方兄,我特意跟着这位姑娘来就是讨要补偿的,你看看我的衣服,破了大洞!”
“你……”方景川拿出十两银子,“这些给你,你可以离开了。”
看着手中银钱,陆盛云瞪大了眼睛。
单是一件衣服就赔偿十两?方家人可真有钱!
可……将银子颠了颠,他尽数塞回方景川手中,“我只要十文。”
“你……”方景川心情复杂,“当真不要?”
“那些不属于我,”陆盛云想都没想,“该是我的我才要,不是我的不多要。”
在陆盛云的坚持下,此事终以方景川赔偿十文告终。
只是天色已晚,陆盛云决定在此宿下,明日一早再离开。
熟练地整理好枯草,陆盛云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方景川收回目光,却不敢大意。
他心里清楚对方同样受陆家迫害,但对方毕竟是陆家人,他不与对方动手,但不代表能完全信任。
“为什么不杀了他?”
蓦然,阿迟的声音响起。
方景川转头看去,“陆家确有旁支遭受流放,他所言不假,况且,他没有敌意。”
“你怎知他没有敌意?”阿迟不解,“莫非你也能看透他的过往和想法?”
“过往?”方景川惊愕之后又笑了起来,“怪不得初见时你便说出了我的身份,不过,我不如你厉害,看不透他。”
“既看不透,你不怕他是在说谎,好趁着你松懈时取你性命?”
“我不会松懈,”方景川银丝绕手,“我是不与他相争,但在他离开之前,我绝不会松懈。”
“你……”阿迟眸中有些疑惑,“你有些奇怪。”
“为何奇怪?”
“你明明看不透他,却愿意冒险放过他。”
“那么阿迟,”方景川认真地看着阿迟眼睛,“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