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惊讶地抬起头，“你是鬼差？”
看着对方的反应，阿迟不答反问，“看来你知道酆都，方才你是装的。”
女孩儿神情一怔，低着头后退了几步。
她确实知道酆都，毕竟她曾苦苦逃避鬼差抓捕。
正因不想前往酆都，她才在这个游乐场住了下来。
这里阴气浓郁，能掩盖她的痕迹。
她真的很想再见妈妈一面。
将妈妈埋进坑里的时候她与妈妈有过约定，约定一定要在小熊游乐场再见。
妈妈虽未回应，但她坚信妈妈一定会来。
她想问问妈妈疼不疼，她想向妈妈说对不起……
见女孩儿不说话，阿迟轻叹一声。
“你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真……真的？”女孩儿眼中满是狐疑，“可就在刚刚……我杀了你。”
阿迟看了眼地面上的血迹。
丹缇已经将尸体敛走安葬了。
来人间的这段时间她借用迟念的身体做了许多事情。
她欠迟念人情，回酆都后一定会将这情义还给迟念。
但……
阿迟收回目光。
“你没有杀我，而是破坏了一具身体。”
女孩儿眼中疑惑更甚，“可我明明……”
“你虽没有杀我，”阿迟打断了她，“但你杀了别人。
你剥下那些人的皮组成了现在的身体，对吗？”
女孩儿咬了咬嘴唇。
“是。”
“离开你的身体。”
“不，”女孩儿抱紧小熊后退了一些，“离开身体后你就要带我回酆都，我不去！”
“为何？”
“我要等妈妈！”
阿迟眉头微颦，“你明明是在骗我。”
“我不管！”女孩儿身上鬼气逐渐强盛，“我要在这里等妈妈，我们约定好的。
我不离开这里，绝不！”
女孩儿身上鬼气强盛的同时，游乐场中再次响起了小熊的尖锐叫声。
这些叫声中全是愤怒。
阿迟扫过四周。
这波袭来的小熊身躯更加庞大，目光更加凶狠。
身上隐隐带着一股臭味。
尸体的臭味儿。
阿迟眼神冷了些许。
她盯住面前的女孩儿。
“是你在控制这些小熊？”
女孩儿并不回答，只猩红着眼睛重复那句：我不离开这里。
看到女孩儿的模样，阿迟心头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遭到偷袭后她以为女孩儿说的全是谎言。
不知道酆都是假的，家里发生的事情是假的，操控小熊的不是她也是假话。
就像方才，女孩儿鬼气上涨后小熊们立刻发起了攻击。
可……女孩儿自己却未做出任何攻击行为。
她不仅没有攻击的趋向，反倒是自己抖得厉害。
她在害怕。
这样一只胆小的鬼，真的是杀人如麻的凶手吗？
阿迟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可眼下她没有功夫细细盘问女孩儿。
给女孩儿施了个咒防止她逃跑，阿迟便召出黑金剑挥向小熊。
轻轻一砍，眼前的小熊便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随着小熊身体碎裂，阿迟将小熊的构造看了个清楚。
小熊裂开后无数发臭的碎肉从伤口跌出，腥臭的黑色血液慢慢蜿蜒，白色的蛆虫在其中缓缓移动。
蛆虫在小熊外皮上蠕动着钻进碎肉，留下一道短短的红痕。
阿迟蹲下扯了扯小熊的外皮。
这一扯，皮内碎肉失了平衡一股脑儿地摔在了地上。
咚——
同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
那是一颗头颅。
头颅皮肉已经烂掉，蠕动的蛆虫从眼眶、嘴巴跌出，十分恶心。
阿迟视若无睹，只仔细感受小熊外皮的触感。
是人皮。
画着小熊模样的人皮！
她挥动手中剑，又将扑来的几个小熊从中劈开。
这些皮中包裹的也是碎肉，不同的是，有几个动物的头颅滚了出来。
看着满地烂肉和滚动的头颅，阿迟脸色阴沉。
刚来小熊游乐场她便发现大门上的熊头标志里面满是碎肉，可她没想到，这些小熊体内也是如此！
这样看来，孔莹哥哥孔乌的尸体恐怕也落得了相同下场！
真是恶毒！
凛冽的剑风扫过，周围小熊瞬间倒地不起。
收起黑金剑，阿迟转向发抖的女孩儿。
眸中微光流转，寒气四起。
阿迟的声音凛冽无比，如寒剑般刺进女孩儿魂魄。
“究竟是不是你在操控小熊！”
魂魄的疼痛让女孩儿周身鬼气瞬间褪去，她缩成一团。
“不……不是……”
“既不是你，为何你鬼气上涨的同时小熊开始攻击人？”
“小熊在保护我，它们能感觉到我的情绪。”
“它们体内是人的碎肉，外表是人皮所绘，它们为何会保护你？”
“我不知道！”女孩儿颤抖着吐出一口鲜血，“我真的不知道。”
见女孩儿这副模样，阿迟撤了些压力。
“也就是说你不知这些小熊的来历，也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操控？”
“我……”女孩儿带上了哭腔，“人不是我杀的，但皮是我剥的，皮上的小熊也是我画的。
我被爸爸剥了皮，我很不喜欢那种感觉，我不喜欢没有皮。
可是我的皮坏了，就连我的身体也不能用了。
我真的很想有完整的身体和完整的皮。
这个想法一出，没几天，小熊竟为我带来了尸体。
我想直接用那些尸体的，可是他们都不合身！
为了不浪费，我只好剥下他们的皮。
慢慢地，小熊带来的尸体越来越多，我剥的皮也越来越多。
我想到了把皮做成身体的办法。
这样一来，我既有身体又有皮，即便被剥了一层，我还有好多好多层，我永远不会失去我的皮！
但我不知道剩下的肉体去了哪里，小熊会帮我处理好。
直到……”
“直到什么？”阿迟努力压着自己的愤怒。
“直到……我的身体有了足够的皮。
我已经不再需要皮，可我已经剥下了一张，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时，小熊把皮拿走了。
第二天我发现游乐场里多了个很丑的玩偶，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小熊。
于是我把它画成了小熊的模样。
它好软，我好喜欢。
我想多些小熊陪我，小熊就带来了更多尸体。
然后……
小熊越来越多……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剥下的皮为什么会变成玩偶，我只是把它们画成了小熊模样，而已！”
而已？
好一个而已！
阿迟拳头攥得更紧。
她的声音更严厉了几分。
“可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