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想，外婆确实没有说过什么令人讨厌的话。
相反，她十分和蔼，总是将人夸得十分高兴后才拒绝她们的提议。
可她为何会觉得外婆在践踏她们的心意？
这个念头是何时升起来的？
想着想着，她想起了迟念的话：你妈妈真的关心她吗？她们的关系真的好吗？
小刘不由得看向迟念，“我妈妈和外婆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儿？”
“你妈妈认为你外公外婆分开是你外婆的错，所以一直对她不满。
她虽每年来乡下看你外婆，但那不过是为了不落人把柄。
她并非真心。”
“怎么会？”小刘顿感惊讶，“她明明对我外婆很关心！”
“装的。”
“那……我外公外婆分开真的是我外婆的错吗？”
“这就要问你外公了，”迟念将话题扯回，“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你外婆的死你们脱不了干系。
牛怪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来报复你们。”
小刘转向撞击屏障的牛怪。
它……是来报仇的？为外婆报仇？
“不可能！”小刘很快否认，“它刚才还问我外婆在哪儿，它应该不知道外婆去世才对。”
“它知道，只是它不想承认，所以选择了忘记。”
迟念眼神复杂地看着一刻不停歇的牛怪。
“它是可怜的受害者。
被你们残忍杀去后又看到外婆被活生生气死，它怨上加怨。
因着你们之前从活牛身上割肉，牛对你们早已怨气冲天。
老黄想报仇，所以又吸收了同类的怨气。
那之后，它也成为了加害者。
它对你们的报仇方式不是一击毙命，而是如你们对牛那般残忍地对待你们。
但，不能让它继续下去了。”
“不！”小刘忽地摇了头，“它可以。
反正我对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就让它报了仇吧。”
说着，她慢慢向前。
那屏障挡妖鬼却不挡人，小刘竟走出了屏障范围，直面牛怪。
【她来真的？她真不想活了？】
【应该是内疚吧，这么一看她好像真的知道错了。】
【做错事是要受到惩罚的，被牛怪杀了也活该。】
【想啥呢！大师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屏幕上，随着小刘走出屏障范围，牛怪猛地抬头盯住了她。、
没了阻挡，牛怪嘶吼着冲到小刘面前。
“你们杀了外婆，你们杀了她！”
可出乎意料地，牛怪并未对小刘痛下杀手。
它像之前般伸出牛蹄摸向小刘的身体。
那牛蹄触碰到小刘的一刹竟穿透了她的身体。
就在牛蹄要继续前进时，牛怪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
稳住身子后，它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牛蹄，“肉呢？”
“说了不许吃，”迟念拧着眉头，“退后！”
“我让你吃！”小刘却靠近了牛怪，“你吃了我吧！”
牛怪终究受不住食物的诱惑，正要伸出牛蹄去掏肉，它忽觉自己无法动弹。
它看向迟念，“是你？”
“伤人性命是大罪，若你再害人性命必会永远失去修得人身的机会！”
“说了它不是人！它是畜生！”
牛怪边吼边挣扎，却无法挣脱这禁锢。
反倒是小刘，她苦苦央求，“大师，你让它吃了我吧！这是我罪有应得！”
“我阻止它不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它。
至于你，你确实罪有应得，但你的得不在此处。”
说着，迟念嘴唇微动。
不出片刻，屏幕上的牛怪忽然牛角一斜、身子一歪，像是被人抓住了牛角。
接着，它一个摇晃，没了身影。
【不见了？】
【大师好像对着老黄身边点了点头。】
【这一幕很熟悉啊！肯定是大师叫无常来把老黄带走了。】
【大师也是为老黄好，要是失去修成人身的机会，生生世世都要做被宰杀的食物，重复现在的悲剧。】
【便宜了小刘！】
不同于水友为老黄离开感到开心，小刘却惊慌起来。
“老黄！你去哪儿了？回来！回来吃了我，吃了我！”
“它已经走了。”
“走了？”听到迟念的声音，小刘扑在电脑前，“它怎么能走？它还没报仇！
是你把它带走的对不对？
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我想让你帮的仅仅是看出我因何变成这样，而不是让你把它赶走！
你让它回来！”
“它已经走了，回不来了。”
“你一定有办法的！你让它回来。”
看着一心求死的小刘，迟念叹了口气，“何必呢？若你真心忏悔，就不该帮他再添罪孽。”
“忏悔？”小刘像是听到了笑话，“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忏悔了？”
不待迟念说什么，她又道：
“我确实没有注意到外婆和妈妈的关系，但那是她们的事情。
我对待外婆一直是真心，我是真的喜欢她。
可她呢？在她心里我远没有那头畜生重要！
我让它吃我只是因为我不想活了，不代表我觉得自己错了。
它只是一头畜生，生来就是要为人类奉献自己的价值。
不需耕地的牛有什么用，不如让发挥它最后的价值。
吃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你如何知道你外婆不是真心待你？也许她说的那些话并非针对你，或者，只是气话。”
小刘怔了怔。
片刻后，她笑出声来。
“人都死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只相信我听到的。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儿。
我让老黄吃我不仅是因为我不想活，还因为我想报复它。
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它凭什么比人重要？
你不是说它再伤人性命就无法修得人身吗？
我让它吃我就是想让它不成人身，畜生就该生生世世被人宰杀！
忏悔？
呵！
它害了我爸妈，你觉得我可能对它忏悔吗？”
【那也是你们先害了它和外婆啊！】
【竟然想用自己的命再害老黄一次，真恶毒。】
【如果外婆是真心喜欢你，那她真够可怜的，竟然真心对待一条毒蛇！】
“随你们怎么说，”小刘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事实已定，无法改变。
既然不能被老黄吃，那我要另寻一条死路了。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