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剑的对面,是一个满脸短须的男人。
他身上满是泥垢,衣着破烂不堪,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见到黑金剑的一瞬,他眼中升起惊涛骇浪。
“你是……阿迟?”
“是,”迟念姿势未变,“小何的事情,是你做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多年未见,旧人还是当初模样,因此,她一眼便看出对方就是帮小何绑上银线的人。
桐邑未答,只目光深幽地看着她。
“阿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迟念手中黑金剑放出光芒,“我会让你死个痛快。”
“阿迟!”桐邑稍稍后退些许,“我知道你恨我,但……
但就像你说的,我们毕竟相识一场。
在死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最起码,让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忏悔?”迟念眸中满是寒意,“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两面三刀。”
“阿迟,”桐邑皱起了眉,“你这是何意?”
迟念冷哼一声,“你等我很久了,这次相逢,是你早有预谋。”
“阿迟,你在说什么?”桐邑脸色稍稍凝重,“我听不懂。”
“被困于静安疗养院的绮郁都知道我重返人间,你日日在外游荡,又怎会不知?
这次相见,是你设的局。
你暗中帮梅德抹去犯罪证据,又找到被害的小何父母,利用他们复仇的心理锁住小何的魂魄。
你知道我直播的事情,又引着梅德来直播间求助。
接下来,便是等待,等梅德抽中福袋。
终于,你等到了,我们也相见了。”
“阿迟,”桐邑盯着迟念,“你脑补太多了。”
“我只是相信我的眼睛。”
“眼睛?”
桐邑盯住迟念双眼,却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同。
他劝道:“阿迟,你只是对当年的事情怀恨在心,所以对我万般防范,但……”
“你错了,”迟念打断他,“我并不恨你。
蝼蚁尚且偷生,当日她是胜利者,你选择跟着她不过是为了保全性命,我从未恨你。”
桐邑怔了怔。
他眯起眼睛。
“可你字字句句都是对我的偏见。
若你不恨我,怎么会说重逢是我早有预谋?
阿迟,事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事实?”迟念眼中黑金光芒流转,“我看到的就是事实!
我确实难以适应人间之道,但我也不会像当年那般任人欺骗。
桐邑,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能看到!”
看着迟念眼中的光芒,桐邑心中一紧。
所有的一切都能看到?莫非……是读心术?
“不是读心术,却比读心术强,”迟念冷冷看着他,“比如,我知道你与她决裂,也知道你引我来此是为了我的魂魄。
当年她背后偷袭重伤于我,又用邪术分我魂魄。
我虽竭力抵挡,却重伤不敌,导致喜魄被夺,爱魄破裂。
她更是用夺去的喜魄作挡导致我这么多年都无法发现她的所在。
桐邑,你想和她分庭抗礼,故想效仿她夺我魂魄。
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见自己心中的小九九被揭穿,桐邑变了脸。
他冷笑着结印起阵。
“比读心术强?呵!
我以为你能看破前世今生只是夸大其词,却没想到,你真有这个实力。
可,阿迟,任凭你身份如何尊贵,任凭你在酆都如何自由,这里是人间。
在人间,你只是一只鬼。
我已在此布阵,今日,你必留一魄!”
说着,二人周遭光芒大盛,血红色的光芒如血盆大口,似要将迟念吞没。
可在即将碰到迟念的一瞬,血盆大口化为烟雾消散。
烟雾后,迟念手中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剑的末端,粘稠的血液不停滴落。
被刺中的桐邑嘴角流出了鲜血。
可他感受不到痛似的,仍勾唇笑着。
迟念手腕转动,黑金剑转,桐邑身体同时迸出万千黑金光芒。
砰——
桐邑的身体化为齑粉,他的魂魄却出现在了两米之外。
“一个用腻的容器,毁就毁了,”桐邑笑着,“但阵法也不会结束。
阿迟,你的一魄,我拿定了!”
“是吗?”
迟念缩回手臂,将黑金剑举在面前细细观察。
剑上的血不仅粘稠,还隐隐泛着黑气。
她轻一挥手,黑金剑发出淡淡光芒将黑气吸收,同时,血液尽数化为烟雾。
黑金剑干净如初。
迟念手臂再抬,黑金剑指桐邑,“你想要我一魄,但我,要你的全部!”
说着,她身形闪动靠近桐邑。
但桐邑怎会坐以待毙?他急速后退至阵外。
他退出去的瞬间,阵法光芒大盛,将迟念吞噬在其中。
咕噜噜——
哗哗——
阵中不停传来奇异声响,见此一幕,桐邑放声大笑。
那是阵法力量在攻击阵中人。
“阿迟!我说了,无论你在酆都如何风光,在人间,你只是一只鬼!
此阵我已研究多年,更在鬼和鬼差身上试验多次,你绝对无法逃脱!
今夜,我不仅要夺你一魄,还要用你祭阵助我增长力量。
从今以后,世间再不会有阿迟!
而我,则会成为长生炉新的掌门!哈哈哈哈!”
嘭——
然,不待桐邑高兴太久,阵法忽然炸开。
桐邑被迸发的力量击中,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顾不得受伤,他紧盯着面前的法阵。
慢慢地,阵法光芒消失,只剩漫天的灰尘不肯落地。
看着眼前的一幕,桐邑只觉不可置信。
阵破了。
自他逃离长生炉,便一直在研究这个阵法。
可是短短几分钟,阵被破了!
难道阿迟,真的无法战胜么?
不!尘埃还未落定,还有机会!
破开此阵需耗费极大力气,他不信阿迟能轻易破开。
若不能轻易破开,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同归于尽!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灰尘,盼着能够出现一具倒地的尸体。
可,事实往往与愿违。
漫天灰尘中没有出现尸体,出现的,只有一把泛着黑金光芒的剑。
凛冽的黑金剑架在他脖子上,不给他丝毫逃跑机会。
握着那把剑的,迟念。
迟念眼神冰冷,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