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船头儿家的时候,日头已西落。
南川还未入秋,这傍晚的时辰依旧有些炎热,好在没有了烈日的炙烤,赶起路来也不算太难受。
走在夜路上的一行三人,各自有各自的走法。
李向北的大锤子用麻绳捆在了背上,两手正翻看着老船头儿给他的那本玄武诀。
二丫则是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偶尔看见个小动物,便会拿断剑去戳弄一番,看到小动物受惊逃走,捂着嘴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二丫,你能不能别出声了,让我完整的点一遍银子!”
捧着布袋子的王四海表情有些恼火,他正一遍遍的点着袋里的碎银,不过一直被二丫搞出来的动静打断思路,所以数了好几次还没数完。
总之,看似三人是在赶路,但却没有半点心思用在赶路上,这行进的速度可以说是极慢。
就这样,一直到了月上柳梢,辰辉漫天的时辰,他们也没能赶到离翡海不远的南湾镇。
世间从无太平时,尤其是深夜。
再赶路显然是不合适了,就算不怕夜里潜在的危险,这会再往南湾镇赶,等他们到了起码也是子时以后了。
好在看到附近有个村落,王四海便自告奋勇的前去找村民借住,可他一连敲了十几家的门,要么没人,要么就是吃了闭门羹。
“我家莫得地方住.....你..你快走吧!”
住不下可以理解,但王四海不理解为什么这里的村民如此的不友好,每一户人对他都没什么好语气。
“让开吧你,本姑娘来试试。”
二丫有些鄙夷的对王四海说道,随后找了个看着还算不小的院子,叩响了有些掉色的红木门。
一连叩了三次,门内才有了反应。
“哪?哪个在外头?”
听这声音似乎是位老汉,不知为何,他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些颤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这么晚了...你们到我们这小地方来搞啥子?”
“伯伯,我们是过路的,看天色晚了,想来借住一宿。”
“过路的?你们...从哪儿过来的?”
“翡海镇那边来的,刚出海回来。”
“翡海镇来的...翡海镇。”
有些奇怪的是,门那边的老汉在口中重复念叨了好几遍翡海镇,语气似乎有些纠结,随后又没了声音。
二丫有些等的不耐烦了,正想要再次叩门,吱呀一声,那木门突然就打开了一条缝。
“快...快进来吧...”
从门缝里出现的一张布满沟壑,肤色暗沉的脸,这位老汉看上去年纪比老船头儿还要大上不少。
老汉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异常谨慎,招呼几人进门后,连忙死死的把门关上。
进了院子以后,只见一个小丫头躲在一间屋子的门后,有些好奇的看着几人。
老汉看到那丫头,顿时就变了脸色。
“你出来干啥子?快回去!”
被吼了一声,那小丫头一副委屈的模样,但还是听话的把门关上回到屋内去了。
三人看气氛有些奇怪,也不好多问,只是跟着老头走向一旁的草屋。
“你们就在这睡吧,晚上千万不要出去哈。”
将他们带进屋后,老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的关上门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三人。
“这村子的人好生奇怪。”
王四海眉头皱的老高,确实从进村开始,就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氛围,村民对他们的态度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能这里不喜欢外来人吧,管他呢,反正今天有地儿睡觉了,大不了明天我们早点离开就是了。”
二丫倒是不以为意,她和李向北两个孤儿在渔村的时候早就见多了白眼,所以也没觉得这些村民的态度有什么不正常的。
而李向北压根就没在意过这些细节,打从老船头儿家出来,他的眼睛就没从那破书上移开过,此时更是跟着书里的动作比划了起来。
只见他先是扎了个马步,随后将身子下俯,两只手掌也贴上了地面,只有头颅高高扬起。
“你这是在学王八?”
面对王四海的疑问,李向北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了两个字。
“练功。”
.....这两人就没一个正常的...
“行了,别瞎想了,早点睡吧,走了半天路累死本姑娘了。”
床榻上灰尘有些多,二丫也不怎么在意,随便用手拍扫了两下,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
这时候,王四海似乎反应过来了,神情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除了他娘以外,他还从未跟女性共处一室,更别说是二丫这模样水灵的少女了。
“这..不好吧...”
二丫闻言什么不解:“有什么不好的?”
“你事儿真多,赶紧睡吧。”
听到对方都这样说了,王四海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红着一张脸坐到了床边。
可几乎就在他坐上床的同时,一丝刺骨的寒意贴在了他的脖颈之处,让他汗毛倒立。
“你想啥呢?你睡地上去。”
原来是二丫拿起了那把断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感受着近在咫尺的锋利,王四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床榻,默默的找了些茅草在地上铺陈起来。
奶奶个腿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王四海心里有些不忿,不过想想二丫嘴上的功夫,还有李向北手上的锤子,他觉得还是可以忍一忍的。
地上怎么了,地上也挺舒服的嘛。
王四海和二丫确实都挺累的,躺下没一会就入了梦乡,沉睡中的他们自然也不会发现,一直趴在地上学乌龟的李向北身上正在散发着微弱的青色辉光。
天地灵气也分五行,老船头儿给的这本玄武诀吸纳的是土灵气,而土灵气当然是土里最多了,所以在修炼的过程中,要摆出这么一个姿势。
李向北学东西一向很快,只是跟着书上的内容稍微实验了一会儿,便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青色光点被吸纳入体,这些光点透过皮肤,沉入经脉,在体内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淌动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溪流慢慢变得粗壮,流动之间隐隐有了些河流奔涌的呼啸声,李向北感觉到经脉之中有些胀痛传来,明白这是快要装不下了。
于是他如同之前一样将灵气溪流引入锤子之中,由黑甲虚影吞噬在返出一股股的黑气,最终这些黑气流入体内,循环不息,在丹田的位置形成了一个气旋。
走完整套流程,李向北觉得脑子有些痒,一段莫名其妙的内容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判官三式,第一式,问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得到了新招式,出于好奇李向北还是试着施展了一番,不过结果让他有些疑惑。
从手中大锤斩出的招式,在半空中竟然凝成一个奇怪的兵器虚影。
一杆顶端是井字刃的长兵。
这是个戟吧?
不是剑魄吗,为什么剑魄的招式用出来会是这样的?
就在李向北面色怪异的品味着这判官三式的时候,没人知道这寂静的小村落中,出现了何等惊人的事情。
初纳灵气入体,便一夜入醒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