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原本是异常静谧的。
直到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此时,又是一记沉闷的锤声在林间回荡。
布满诡异花纹的树木缓缓的倒下了,林间的遮蔽也多出了一个空缺,一道阳光顺着那里钻了进来,投到了那对少年男女的脸上。
李向北皱起的额上布满了细汗,晶莹闪耀。
在上岛的第三个月,李向北终于把淬体期修到了极致的第九段。
当时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大的能举起整个岛。
可事实很残忍,只是毁掉第一棵汲灵木,他就费了极大的功夫。
“三天....”
“这才第一棵啊....岛上有多少树啊,我都没数过。”
“囔锤,你说咱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二丫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不会的。”
“我...”
说到这,李向北似乎有些犹豫。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锤子,又把目光转向了二丫。
阳光把她的脸照的很亮,白到发光那种,但她的眼里却没什么光彩,反而有些空洞。
这一眼,李向北突然觉得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有办法出去。”
“什么办法?”
“我去练剑吧。”
.......
方剑一摆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其实内心已经狂喜。
自从上次两人离开这洞,就再也没有来过。
他甚至一度怀疑那天的事情是不是幻觉。
这本不可能有人进来的岛,不但来了人,还正好是个可以修炼养剑术的苗子,很难说是不是做了个梦。
直到今天,二人再次归来,甚至那小子一开口就是自己最想听到的话。
“我现在想学剑了。”
“但是我想用锤子学。”
用锤子?练剑?多新鲜呐?放在以往,方剑一多少要给他来上两下。
但今时不同往日,要不是不能做动作,他恨不得把头点烂。
所以他尽量保持着平静,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淡然一些。
“小了。”
李向北闻言十分疑惑,他看了眼自己的锤子:“不小吧?”
“我是说你的格局小了,心中有剑,手持之物便是剑。”
“就是一棵草,一片青叶,也能当剑使。”
“好,那开始吧。”
之后的一整天,方剑一所做的事情可以说跟练剑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一直在不停的辱骂李向北。
这么做,是为了激发对方展现出的潜质,那种显现“念”的能力。
以佛家的说法,八识五十一心所,对念的类别细分十分繁杂。
但养剑一脉毕竟纯粹,只修嗔念。
爱憎往往交织复杂,善恶亦难以一事而辨,哀乐更是变幻莫测。
但嗔怒不管由何而起,都是真的生气。
而且人,真的很容易生气。
普通人生气了会伤肝,修行者生气了也可能导致灵脉不畅。
而李向北之前那种浑身冒红雾的状态,其实是将嗔怒化为了实际的存在,将其从体内释放出来。
这边是百万中无一的能力,掌控自身的“念”。
可方剑一发现,无论他怎么骂,对方竟然都没有那天的反应。
只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就像看个傻子。
他开始反思,看来是在这关久了,我这九州嘴强剑士也不复当年风采了。
不急,这显化嗔念我当年也花了好几天功夫。
一旁二丫正百无聊赖的手指绕着头发玩,方剑一无意中瞥到了她,突然灵光一闪。
“你把眼睛闭上,跟着我所说的开始想象。”
“一个老旧的小院里,这姑娘正忙着生火做饭。”
“突然,砰的一声,院子的门被踹开了。”
“闯进来的是一位六旬老汉,眼里闪着猥琐的光芒。”
“他....”
“咚!”
这是锤子落到地上的声音。
方剑一正在努力的构思后面的剧情,突然就被打断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浑身升腾着红雾的李向北。
啊??这才哪到哪?怎么就红了??
“二丫,火折子给我。”
二丫也是一头雾水,这破岛上哪来的火折子。
“你要干嘛?”
“我去生火做饭。”
.........
方剑一虽有些搞不明白情况,但他还是连忙出声提醒。
“记住这种感觉!只要你熟悉了,就能初步掌握嗔念了!”
“你要把这嗔念想象成水,水是可以流动的。”
“再用你的意识牵引这水流的动向,然后其中于一点,再释放出来。”
“当然了,你现在肯定是做不到的。”
“我们慢慢来。”
方剑一是真的不急。
能自由的释放嗔念,就算是入门了。
这可是剑宗九脉之中,最难入门的养剑术。
说来也怪,听到对方的讲述后,李向北真的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流动了起来。
忽然间,一股如同触电般的感觉击中了他,李向北双眼一阵模糊,随后眼前的景象大变。
他低头一看,那副布满伤痕的身体上,竟出现了无数道深红色的脉络。
脉络自胸腹而起,延伸至四肢,细枝末节数之不尽,但又条理分明,丝毫没有纠缠杂乱。
虽然不理解身体发生的变化,但李向北清晰的捕捉到了一种感觉。
身体的那股“嗔念”,就如四肢一般,随思而动。
他念头一动,那些红雾便顺着这些脉络流动起来,如激流涌荡,让他的身体有些胀痛。
一旁的方剑一自然将这一切变化收入眼底,他此时嘴巴张大的程度甚至可以塞的一整头猪。
他突然回想起来当年入剑宗的时候,自己的师父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
“养剑术,先学驭嗔念,再以念养剑,是剑宗九脉传承中最难学的,即便是你,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老登误我!这特么不是一下就学会了吗?这小子甚至连特娘的灵力都没有啊!
我特娘的不是天才吗?
我这等天赋悟性不是百年难见吗?我可是整整练了四个月,才挥出了第一剑。
方剑一此刻心神激荡的厉害,似乎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他死死的盯着对方,可就在此时,李向北突然停下了。
“我该把嗔念往哪里引导?”
“牵引到你的剑里,然后把嗔念覆盖在剑刃上,挥出去。”
李向北皱起了眉头,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可我这把锤...这把剑没有剑刃。”
这个问题把方剑一也难住了...
“....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就把整个锤子都充满。”
说完方剑一又有些后悔,光是让嗔念覆盖剑刃就很难了,何况那么大一把锤子,这小子不会被吸干了吧?
“哦。”
而李向北却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随后,红雾自锤柄而上,环绕大锤,李向北一挥手,一道血红色的月牙便疾驰而出,劈在了洞里的石壁上。
“是这样吗?”
“差...差不多吧”
方剑一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他嘴角仍然在止不住的抽动。
而此时在岛的另一边,一个老头正目光灼灼的看着明月。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