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的手从被窝伸向床头柜摸到体温计，拿回被窝测了一下，40.4温度。
陈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坐起来又看了一遍。
下地时，浑身乏力头重脚轻的不想动弹，她还是强撑着身体下了楼。
宋妈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陈琳走到厨房门口和宋妈说一声，“妈，我有些不舒服，我去医院看看。”
她声音很小，宋妈背对着她切菜，并没有给她回答。
“妈，我出去下，晚会回来。”陈琳一边说着一边咳嗽几声，脸庞泛着不正常的红。
宋妈像是才听见转身看了她一眼，淡淡应了，并没有多大兴趣关心她。
陈琳浑身都冷，心更冷，她对自己道：谁也没有义务关心照顾你，想开点就不难过了。
她去医院，医生先给她先开了三天的吊针。
她打了针后，因为一天没吃饭太饿了，就在附近吃了顿饭才回去。
宋志诚和宋妈正在用晚饭，宋志诚看见回来的陈琳和她打招呼叫她吃晚饭。
陈琳没什么精神，微微点头示意：“我吃过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上去了。”
宋妈笑问宋志诚：“你媳妇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我总感觉她不太爱和我交流的样子，今天出去也没和我说去哪就走了。”
宋志诚看了眼楼梯：“妈，哪有这事，她应该是和你还不熟悉，慢慢接触就好了，要不我和她说说。”
宋妈笑笑，“算了，你别去说了，她乱想就不好了，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陈琳洗了澡后躺在床上，白天睡多了，她这时候不想睡觉，随便找了本小说翻看，越看头还越痛，干脆将书扔在床头柜上，打开手机里的有声小说听着。
宋志诚上来便见陈琳戴着耳机半阖着眼靠在床头，他坐在她身侧的床边，问：“去哪了？”
陈琳摘掉耳机，将他手拖到自己额头上，“你自己摸，现在要好点了，下午出去那阵我浑身就跟火炉一样。”
宋志诚惊讶问：“发烧了啊，医生怎么说，要不明天我请假陪你。”
陈琳勉强笑道：“不用了，你好好上班，我在医院开了几天针药，我自己也可以去，没那么娇贵。”
宋志诚将她手拉到自己手心里捏了捏，“那明天你早点起，我先把你送到医院，再去上班。”
陈琳点点头，眼中像是有着心事。
“在想什么？”宋志诚少见她这个样子，问。
“没什么。”陈琳觉得说了也不能解决，所以不想提。
“别说没想什么，和我说说这几天在家和我妈相处的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
陈琳抬眸盯着宋志诚，抿了抿唇。
“怎么了？”宋志诚靠近了些，像只小狗的眼神般看着陈琳，语气很是温柔。
陈琳叹了口气，默了一会，她将心里的想法问出来，“阿城，也许妈妈不喜欢我。”
宋志诚以为陈琳敏感了，还是带笑得问：“为什么啊。”
陈琳低着头没说。
“是因为今天你生病了，妈妈没有关心你吗？”
“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说？”宋志诚听她这么说，再加上母亲那反应的，他先入为主的觉得是陈琳不满意他妈妈，他笑容淡去，甚至有些责怪的询问陈琳。
“就是可以很直接能感受到的冷漠和排斥。”陈琳纠结着要不要说出细节来，又怕宋志诚觉得她心眼小。
“冷漠？我怎么没感觉她对你冷漠啊，每天我早上她还问起你，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总和我提你了吧？真的，我不骗你，我妈总是我媳妇我媳妇的挂在嘴上，倒是你，心里有没有不方便说了，我妈年纪大了，人与人生活习惯不一样，我和她生活几十年没什么感觉了，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协调。”
“那是你在的时候，你不在的时候，她就变了个样子。”
宋志诚不了解事情真像，也无从了解，他单方面觉得她小题大做了，笑道：“我想你是误会她了。”
“那天我问你妈妈这么做那道菜，她很生气的剁碎那些辣椒让我加进去，说我没有妈妈教育不会做菜，你在时又对你说另一番话，这也是误会吗？”
“会不会是你生病记错了，你昨天怎么没说呢？”
“昨天我太困了，不想说。”
“所以你今天想起来又说了是吗。”宋志诚笑着问道，但其实有些不高兴了，他不去论对错，也不想论证真相，像那些已婚同事那样回家就断官司，于是他期望陈琳能乖一些，和他是一条心。
“她养我大，家里突然多一个人对你对她来说，都需要适应适应，她是老人、是长辈，你和我一样多说点好话，哄哄她不就好了。”
“虽然你这么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哄，我感觉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我有点害怕妈妈。”
“好啦，可能就是因为你的这个抵触心理，才让你们走不近的，你听我的，试着和她多说话，多笑笑，事情一定会变好的，我保证。”
陈琳还是很担忧的望着他。
“怎么，不相信我吗？”宋志诚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摇了摇她，想试图说服她。
陈琳虽不确定，但看着老公一再的保证哄自己，她也不想对方因她这点事不高兴，于是笑道：“我相信你。”
宋志诚听陈琳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他将她揽进怀里，“好了，我们准备睡觉吧，对了，你洗过澡了吧？”
陈琳点点头。
宋志诚笑道：“这次就饶了你，下次要等我喔，我去洗个澡，你要困了就睡吧。”
他亲了亲她的额，起身直接去浴室了。
陈琳没睡，靠在枕头上想着什么，突然看见进来一个人，好像是宋妈，她不想应付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
宋妈手里拿着洗干净折叠好的内衣物，她看了眼床上的陈琳，见她睡了就走到浴室门前轻声喊道：“诚诚，在洗澡吗，正好我把你衣服给你收回来了。”
“嗯，妈，等下。”宋志诚说完，有几秒的间隙打开了浴室的门，宋妈拿着衣物走进去，边说道：“头发都没冲干净，妈给你冲。”
陈琳在宋妈进去时就睁开了眼，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浴室的水声还伴随着宋妈指挥对方抬高手臂的声音一同传出来。
陈琳走到浴室门前，手想去摸门把手，却又怕看见让自己受不了的一幕，她觉得荒诞至极。
门内的宋妈看见门外站着的影子，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她故意大声问：“谁在门口？”
陈琳真的被激怒了，她拉开了门，里面丈夫赤身裸体的大高个，宋妈还在帮他冲洗身体。
她歇斯里地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宋妈看她就像看一个透明人，宋志诚一把扯过架子上浴巾围在身上。
陈琳向后退去，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两人，在发泄一声后本能的又想逃避。
宋志诚追了出来，他去拉陈琳，被陈琳一下应激般甩开。
宋志诚觉得她反应有点太大了，“你又怎么了？刚才在那里吼什么，妈妈都在。”
陈琳气的心梗都有了，她上下呼吸好几次，“你也知道你妈妈也在？你怎么能让她帮你洗澡？”
宋志诚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帮我洗澡怎么了，我在家都是妈妈帮我洗澡，你不也帮我洗澡吗？”
“那不一样，你怎么能拿我和你妈妈比，你已经成年了，怎么还可以在妈妈面前赤着身子呢？”
宋志诚还是不理解她的激动和愤怒，他甚至觉得陈琳在找事，“这算什么事，洗个澡而已，你至于那么吼妈妈吗？你才答应过我的话呢？”
陈琳看见他这个反应，更觉得不可理喻，“你是疯了吗？她就算是你妈妈，男女有别你不懂吗？”
宋志诚说：“我妈妈从小就帮我洗了，这有什么问题，她是我妈妈，我从没把她看作成一个女人。”
陈琳彻底被他气的无语了，好久才问：“如果我爸爸还在世，你也会愿意他帮我洗澡对吗？你也觉得这个做法是对的，是吗？”
宋志诚反应了好久，他依然不觉得妈妈帮他洗澡有什么问题，但鉴于妻子情绪这么激烈，他不想和她一直吵了。
“好吧，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陈琳被宋志诚气哭了，宋志诚坐在她身后看她生病了还被他气哭有些不忍，软声道：“我这些年都习惯了妈妈对我的照顾，你要是不愿意，下次我不会那么做了，别生气了，好吗？”
他见陈琳不说话，半蹲在陈琳身前看着她说道：“我以后只让你帮我洗澡，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去牵她的手，脸上还带着笑。
陈琳没躲开，但也没答应。
门外一直偷偷听着他们对话的宋妈脸色阴森可怖。
半夜，宋志诚在陈琳身侧都已经睡着了，陈琳还没睡意。
门外的光照进来，门被人轻轻推开，陈琳知道来人是谁，她屏息着保持着这个姿势。
没一会，她感觉床的另一侧塌陷下去，陈琳咬着指节，内心挣扎着、也痛苦着。
她想起前两天半夜总是很冷是什么原因，这次宋妈没有拖她的被子，因为她单独盖了一床被子。
她越是憋着，心里越气，终于，她忍不住了，她翻身去喊宋志诚：“阿诚，阿城，陪我去上个厕所。”
夜色中，床上多出的那个人，一下坐起身下床找拖鞋。
“是谁！阿城，家里进贼了。”陈琳将床头灯打开，推了一把睡得很死的宋志诚，看见人影，立刻惊道：“妈！怎么是你。”
宋志诚惺忪的睁开眼，看见床前站着的宋妈也惊到了，“妈，什么事啊？”他又看了看闹钟时间，才2点多。
“我……我过来看你被子盖好了没有，对不起啊，吓到你们了。”
宋志诚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哈欠，“妈，你回去睡吧，我都这么大了，你不用半夜过来给我盖被子了，琳琳也在呢。”
宋妈答应道：“你睡吧，我知道我吵到你们了，我只是想给你盖个被子，哎。”
宋志诚下床将宋妈送了出去，安抚她说了几句话才回房。
“把门反锁了，阿城。”陈琳要求道。
宋志诚想说什么，但觉得说了没劲，又要吵，干脆迎合她的意思把门从里面上了锁。
“睡吧，她是关心我，什么时候我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说说。”宋志诚上床盖上被子，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睡意，没一会就睡着了。
陈琳将床头灯关了，但她似乎还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窥视着他们。
第二天清早，宋妈像往常一样去开宋志诚夫妇的门，叫宋志诚起床，却拧不开把手。
她面朝门，眸中森然阴戾。
陈琳今早睡得很轻，她一听到闹钟就醒了。
蹑手蹑脚下了床，洗漱好下楼打算准备早餐，听到榨汁的声音，她想到了什么，赶紧下楼来到厨房。
早饭已经被宋妈准备好了，宋妈将刚榨好的新鲜果汁倒进杯子里，准备端上桌。
“您这么早就醒了？看样子下次我要起的再早点。”陈琳答应了宋志诚，起码面子上要做好。
陈琳想去端果汁，被对方拉住，宋妈说：“这么多年的习惯，不是一个人一言一语就能改变的，尤其是新加入的人，要学会如何适应，而不是改变，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陈琳慢慢理解到宋妈话里的意思，她微微皱眉，想和对方讲道理：“妈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他已经成年了……”
宋妈打断道：“成年了就不需要妈妈了吗？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我同意你进门，是因为诚诚喜欢你，别逼我说太难听的话，你要是再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宋妈微笑着拿起一杯果汁，手一松，杯子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声音。
陈琳身子一抖，被宋妈的举动吓到了。
“好了，我该上去叫诚诚起床了，希望明天那道门不会是上锁的，地上的碎屑你收拾了。”
宋妈大摇大摆的端走剩下两杯果汁，就上了楼，留下瞠目结舌的陈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