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元旦假期开始到二月，整整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快过年了。
“姐？”
岳琪看着自己老板站在窗边就有点害怕。大概是从元旦之后吧，老板就开始拼命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一天连一顿饭都吃不上。
现在整个人在窗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睡裙，身上没有一点精气神。
“怎么了？”
江宁回过神来，就看见小姑娘担忧的眼神。
她其实比谁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对，自从那天从公交车回到家之后，她就再也没登录过游戏了。
不是怕没有解释，她只是害怕自己再一次相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像元旦的时候一样，她受不住再来一次。而且，她需要时间去验证。
空下来江宁就心慌，所以只能拼命地工作。一忙起来，好像脑袋里就能少想一点事情。
“我没事，今年春节咱们俩放到十五。好好歇一歇。”拼命的工作之后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江宁现在有随便放假的权力。
别说半个月，一个月都绰绰有余。
“老板大人万岁。”岳琪按下“导出”键，因为假期延长整个人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江宁莫名想起，游戏里操纵病女人的时候明思齐就很喜欢用手指覆盖住自己的眼睛。她甚至还能回忆起男人手掌的温度。
“那老板大人我就先滚蛋放假啦！”
验收完最后一版视频，岳琪抱着电脑在玄关的地方换鞋。
“姐，你之前是不是想和我介绍游戏来着？”不止江宁一个人爱回忆。
女人的身子很明显地一僵，最后只能扯出一个谎。
“最近不太爱玩了。”
江宁目送岳琪上车之后，还没来得及缓和自己的情绪就接了电话。
对面是她所谓的“父亲”江千山，张口就是一句命令。
“抓紧买车票回家吧。”
“从我十五岁开始，您就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是个没有家的孤儿。”说话的时候，江宁把自己蜷缩在沙发上。
“孤儿回什么家，去上坟吗？”
“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回家你爹今天就去死，我看看到时候人家怎么说你这个女儿？还什么主呢，我呸！”
听到最后的轻蔑，女人下意识地想起那天早上的电脑城，身体不由地开始颤抖。
悉悉索索的，电话那头换了个人。
“小宁你爸他说的都是气话，我跟你讲他都盼你回家盼一年了。他就是嘴坏。”
江宁听着女人甜腻的声音，只觉得头昏，用力按了挂断。
偌大的房间里再次没有任何声响。直到落地窗外的光景也慢慢步入黄昏，沙发上的人影才动了动。
几个小时过去，身体上的负面感觉也没有完全消失。
女人摸索着找到被扔到地毯角落处的手机，看着医生的消息如释重负。
“报告没问题，但是我感觉的你的情绪不太好。如果有时间，可以再来找我。”
【您的崽崽正在等你，他很思念你】
岳琪走的时候没有给平板关机，现在因为通知陡然亮起来，照亮了女人眼下的青黑。江宁也不点开，只是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地看。
【崽崽的生命正在遭受风险】
【崽崽死亡概率95%】
【崽崽死亡概率96%】
女人的手不知不觉就攀上了鼠标，光标慢慢靠近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
【崽崽死亡概率99%】
【欢迎001号玩家阿宁登录《火种》游戏】
看着熟悉的游戏场景，江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您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上线了，光明基地发生了很多新的事情。】
【崽崽正在冲击九级异能，经系统监测崽崽的求生欲不高，风险值过大，玩家可以选择自行干预。】
什么叫做求生欲不高？
江宁没有兑换形象，只选择了一键传送。看见明思齐的瞬间，她就知道问题的答案了。
房间中间的人，身子完全浮在半空之中。腿部已经有了隐隐的灰白色。但又因为身体周围到处肆虐的异能导致身上全都是伤口。血一滴一滴滴到地板上，汇聚成小血潭的样子。
和初见的样子一样狼狈不堪，不同的是现在的男人只有死志。
全身上下，只有双手交叉握紧的地方是唯一一处完好的地方。
【小夜灯：唯一作用就是感受神明降临。温馨提示，即使神明想要躲藏也会被小夜灯发现的】
江宁把光标放在明思齐双手围拢的地方，系统提示瞬间反应。
“阿宁！”
崽崽像是从昏睡中惊醒一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亮起的灯。身上外溢的异能好像抓住空挡一样，集中起来刺进明思齐的腹部。
没有血，被刺穿的地方只有一个不肯闭合的洞。
江宁看着屏幕上的场景，短暂地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先升级”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崽崽，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没办法骗人的。刚刚上线，她就已经开始心软了。
明思齐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神里重新焕发光彩一样，把自己身上外溢的能量像是抓棉花糖一样随意塞进自己的异能核里。
好像感觉不到痛，他只是一味地求快。但冲击九级异能又怎么能是一时的事情。
旧的异能核迟迟没有裂开，男人估算着时间脸色发白，只能集中精神看着视线里唯一那处灯。
灯还亮着，姐姐还没走。
“明思齐，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江宁的声音很淡，让男人放在小腹处的手一下停止了。
为了求快，他刚刚是想要上手去人为捏裂旧的异能核。简直是疯了！
女人把后背完全地靠在椅子上，嘴角只露出一抹苦笑。自己现在又登录这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操纵的游戏，甚至看见这样的明思齐还是忍不住共情，不是也挺疯的吗？
两个人沉默着度过了整整一个下午。
直到游戏夜里，明思齐才终于正式把新的异能核放进身体，完成异能升级。
【明思齐成为九级异能者，升级奖励已经发放，请及时使用积分，以防过期
一楼大厅的夜里，男人穿着的衣服再次变成了血衣，凝固的血把衣服紧紧黏在他的身上。
只有客厅不远处的桌上开着一处台灯，照在男人身上，显得柔顺又无害。
江宁看着游戏屏幕，手快过所有感官。
【清洁术使用中】
【高阶治愈异能使用中】
【购买套装×1】
因为异能使用需要载体，女人随即使用了病女人的形象。
明思齐看着熟悉的人再度靠近自己，治愈异能的能量一点点治愈好自己身上所有的伤口。
“阿宁”
男人的手再次盖上了病女人的眼睛。
他想过无数次，等到再看见阿宁的时候要怎么说。他要把自己每天的挣扎都掰碎了告诉江宁。告诉她，有一个人因为失去了你的目光，会痛不欲生。要把自己的伤口扒开，把血和痛逼出来。让她看见自己随意抛弃的玩物也有真正的血肉。
但真正见面，他甚至不敢说话，嘴巴张张合合最后也只是吐出最卑微的祈求。
“求求你，爱我吧。”就当是可怜我了，别再离开了。
病女人的眼睛被蒙住了，江宁没有。
她看见，屏幕内的明思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