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用手重重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让理智归笼。给岳琪打了视频通话。
等着视频链接的关口,女人开始在心里拟了一个又一个的侥幸说法。
说不定,只是视频没有发送过去呢,或者是视频文件不小心损坏了。
电话那边应该是在过节,等了十几秒小姑娘才接起来。
“江宁姐,元旦快乐啊!”岳琪穿着一身红色的夹袄,看着格外喜庆。
“岳琪,你现在看这个电脑的视频是黑屏吗?”
小助理感受到自家老板的神情很严肃,把脸上的笑容强行敛下去,仔仔细细看了整整两遍。
“姐,没错,就是黑屏。”
江宁按在电脑边缘的手因为瞬间使力而关节青白。
“老板你别生气,或许是你电脑年头太多了。要不换个播放设备看看?”
“这是后台哪期的素材吗?要不你告诉我主题我去找找我这边设备里面有没有备份?”
岳琪没见过老板这个样子,明明也没哭,但是就是让人觉得绝望。
好像这个视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样,作为拥有者根本承受不起失去的代价。
“没事,我再试试。你先过节吧。”江宁说话的声音很小,脸色都是白的,只有嘴唇因为牙齿用力显出充血一样的红色。
“行,老板。大不了放假回去我陪你重新录一期。”
岳琪模糊地知道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但是江宁摆明了不想说,或许是涉及隐私的事情,她也不能一味深究。
“江宁姐,我是真心拿你当姐的。你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想找人分担一定要告诉我。”
对着视频里真诚的小姑娘儿,江宁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知道了。”
“岳琪,元旦快乐。”这是小助理在视频通话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回应了她一开始的祝愿。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江宁一夜没睡。
她尝试了所有的可能性,换设备换剪辑的方式,甚至把一张模糊的照片用大号发到了社交平台上。
七点刚到,江宁就冒着冷气把自己所有的设备背到了电脑城。
“你说什么?”
“我发现我的视频是黑屏,我想请您帮我恢复一下。”江宁又说了一遍自己的请求。
老板回头一边和自己的老婆使眼色,一边说“这是不是群里说那个女疯子?”。
悄悄话的音量刚好能让江宁听见,女人迟钝地补充了一句。
“只要修好,您要多少钱都可以。”
好像是听到最后一句证据一样,老板当场翻了脸。把江宁生生撵出店面。
“新年新兆头,哪有你这么祸害人的?”
“你那个视频不用修,照片也不用修,本来就是黑的。神仙来了也修不成彩的。真是的,开门就碰见晦气人。”
老板说到最后,狠狠地朝地下唾了一口唾沫,羞辱的意味更重。
江宁抱着双肩包双眼无神的上了公交车。清晨上传的动态开始陆陆续续有回应。
我想养猫:“宁宁怎么分享一张纯黑照片啊,是不开心吗?”
江宁对着这句评论疯狂点头,像是程序错误的女机器人。
卷发挡住脸,人终于泪如雨下。
她玩了快半年的游戏,现在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些图片、那些视频。
这个所谓一直内测的游戏恐怕根本就是为她这种人“量身定制”的东西。
她幼稚又天真,却想要庇佑别人,想要努力在风雨中为崽崽撑起一个安身之所。为了游戏里的生日去没日没夜挤出时间做蛋糕,求平安福,甚至还在私下里想象游戏能不能成真。还有一次接着一次的语音通话和视频通话……
可这如果不是真实的游戏又是什么呢?
一个耗费巨大物力财力的圈套,到底背后要图谋她什么呢?她又有什么东西,值得让那些背后的人挖空心思一次又一次戏耍她。
还是说一切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这一切都是她虚无的妄想。
因为大脑中一个比一个恶劣的猜想,女人呼吸得越来越困难,甚至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来气了。
“您好,这是你的吗?”女孩手中是昨天在超市被那个男生送的那张拍立得。
应该是刚才激动的时候从书包缝隙中掉出去,江宁想。
“您好”
半晌没有得到回复,女孩又出声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你能看见这张照片里手机上是什么样子吗?是全黑的吗?”
江宁顶着已经肿起的眼眶看着眼前的人,她在心底和自己说,就最后再问一次,就最后一次。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吧。我看不太清,但是应该是个男的。就只能看到这么多了。”
原来,还有一点痕迹能证明崽崽是存在过的。
“谢谢,谢谢你。”
女人接过照片的时候手都是颤的。却在想要塞进口袋的时候却看见照片背后靠近边缘的一行小字。
“祝你和你的爱人,元旦快乐,幸福美满。”
江宁的泪控制不住砸在这行字上。
一直以来她哪怕情绪崩溃也不想承认的一点,终于浮出水面。
无论是圈套的风险、杀猪盘里自己的愚蠢还是精神出问题所有是幻想,这些所有的猜测都不重要。
她内心最深处的害怕一直都是自己和明思齐的关系。她怕见不到,也怕不能待他如初。
她的眼泪和羁绊呈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