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白心脏一颤,眼睛紧盯着江云逸。
江云逸苦笑了一声:“你妈被抓,消息瞒不住,我一下子就成了笑柄。
现在,我连门都不敢出。”
“和我妈离了婚,您就敢出门了吗?”江慕白不赞同的说,“现在,是我妈最需要支撑的时候,您现在和我妈离婚,就是逼我妈去死!
还有,您要是现在离婚,就印证了一句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是各自飞!
人们会怀疑您的品格,会鄙视您。
您只会更没脸出去见人!”
江云逸发了会儿呆,苦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那就等等。
等你妈从里面出来之后,再离婚。”
“一定要离婚吗?”江慕白皱紧了眉,“不能不离吗?”
“不能不离,”江云逸看着江慕白的眼睛,缓缓说,“我看得出来,你们兄弟几个,都怪我去见伊欢。
你们觉得,如果我不去见伊欢,你妈就不会被伊欢刺激,就不会犯错被抓。
可你们兄弟几个,有谁想过我的苦闷?”
他苦笑了一声,缓缓摇头:“如果,我和你妈的感情像从前一样好,家庭温馨,我看到她就开心,我哪里都不会去,有时间我就往家里跑。
可自从宋家出事之后,我就总忍不住想,宋家这是一群什么人啊?
你外公嫌贫爱富,把年轻时贫困的陆澜山当成病毒。
哪怕你小姨已经和陆澜山私奔了、生了孩子,他也要拆散他们。
你小姨和陆澜山私奔是不对。
可你小姨连孩子都生下来了,他竟然宁可让人偷偷把孩子送走,让你小姨骨肉分离,也要分开你小姨和陆澜山。
你外婆,不但出轨,还把你小姨的孩子和她情人的孙子调包了,她何其狠毒?
你舅舅在外面养小三、养私生子,发妻出事之后,他一点都不难过,看都不愿多看发妻一眼。
你小姨……”
江云逸呵笑了一声:“你大概觉得,你小姨是个好的。
她对陆澜山情深意重,哪怕陆澜山贫困交加,她也和陆澜山共患难,不曾变心过。
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她父母千娇百宠地将她养大,为了一个男人,她背叛了父母、背叛了精心将她养大的家族。
她何其自私?”
他吁了口气:“最后,说说你妈……”
他忍不住又苦笑了一声:“你妈……还用说吗?
对酥酥,她有多冷血,你亲眼所见。”
他苦痛地揉揉额头,沉声说:“慕白,我离婚的想法,不是现在才有。
我早就想和她离婚了。
只是,我顾及你们兄弟几个,不愿走到这一步。
可是,慕白,人这辈子,不但有生前,还有死后。
我生前不和你妈离婚,死后就要和你妈葬在一起。
宋家啊,全员恶人。
我想到宋家人,就浑身不舒服。
我不想和你妈,葬在一起。
我想和你妈离婚,又要顾及你们几个的感受。
我心里纠结、烦闷。
恰巧,身边出现了伊欢这样一朵解语花。
每次和她聊天,我心里的郁结就会少一些,我想要离婚的念头就会少一些……”
他苦笑了一声:“我虽然经常和伊欢见面,但我们只是聊天,什么都没做过。
伊欢经常劝我,不要和你妈离婚。
以前,我觉得,那是她心地善良。
现在,知道了真相,我想明白了,她不想我和你妈离婚,大概是觉得,我和你妈那样的人,就该一辈子锁在一起……”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不再看江慕白,扭头看向窗外:“是我的错。
我从来都没真正的认识过你妈。
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你爷爷、奶奶一辈子情深意重。
你奶奶身体不好,去世得早,你爷爷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哪怕是绝色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我是看着你爷爷、奶奶的夫妻情深长大的,我也期待自己有你爷爷、奶奶那样的婚姻。
我和你妈结婚之后,我像你爷爷爱重你奶奶那样爱重她、呵护她,对她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我以为这样,我和她就能像你爷爷、奶奶那样,如胶似漆,恩爱一辈子。
可我错了。
我想拥有和你爷爷、奶奶那样的婚姻,只是我对你妈情深还不够,还得你妈像你奶奶一样,是个宽和、善良、重情的好人。
你妈不像你奶奶。
她太自私、太冷血了。
她连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都能不认,不但毫无怜惜之情,还怨怪、苛责。
换作你奶奶,一定会伤心自责没有保护好女儿。
一定会尽她最大的能力,疼爱她的女儿、弥补她的女儿。
你妈呢?
她做了什么?”
他呵笑了一声:“她和她的女儿,签订了断绝关系的协议书!”
他讥嘲地勾起嘴角,缓缓摇头:“做得真绝啊!
就仿佛酥酥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不是当年我期盼了很久,才终于盼到的小公主。
她和酥酥签订断绝关系的协议时,完全不曾想过,酥酥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女儿,她还是我的女儿,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这些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了。
我早就想对你们说了。
可转念一想,她到底是你们的亲生母亲。
我对你们说了,你们也未必信服,还会给你们徒增烦躁。
于是,我就忍着没说。
可现在,我忍不住了。
我真的不想再继续和她做夫妻了……”
江慕白皱眉看着他:“爸,您说我妈对我酥酥冷血、绝情,您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不认酥酥,同样也是您的选择。
咱家说起来,还是您当家作主。
当初,要是您意志坚定地把江蒹葭赶出家门,把酥酥带回家,宣布酥酥的身份,没人会忤逆您。”
“是啊……”江云逸自嘲地勾起唇角,摇摇头,“是我蠢,做错了选择。
我太爱面子了,不想承认,我的女儿被人换走了,我养大了仇人的孩子。
我怕事情传扬出去,我会被人嘲笑。
可是,虽然我没对外宣布酥酥是我的女儿,但我心里是疼爱她的。
我愧疚、自责,觉得对不起她,想了很多办法弥补她。
我只是碍于面子没立刻对外宣布真相,但我心里是有酥酥这个女儿的。
你妈可不一样……”
他唇角嘲讽的弧度更加明显:“她是心里完全没有酥酥那个女儿,她从没真心地把酥酥当成她的女儿,她把酥酥当成讨债的冤家。
她恨不得酥酥从没有出现过。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心寒。
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因为影响了她的利益,她就恨不得她的亲生女儿从没有出现过。
那么,我呢?
我甚至和她没有血缘关系!
当有一天,对她来说,我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她会和我同甘共苦,不离不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