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离也不说话，马车内安静得诡异，直到马车停靠在皇城外，如意才被唐九离唤醒。
“到了，下车吧。”
轻轻的一声呼唤，如意立刻睁开眼，看到唐九离眼神中的讶异，如意红了红脸。
装睡被人抓包的感觉真的有点不太好。
皇城门口已经挤满了人，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收到了邀请，此时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唐九离走在如意身后小心护着，就怕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
好不容易两人挤进了宫门，跟着人流涌进了大殿内。
整座殿堂内男女分开站好，如意也不得不跟唐九离分开，两人分别站到了各自队伍的最末端。
今日能进宫的都是有官职的或是他们的家眷，此时站在如意身旁的便是一位七品小官的夫人。
杜夫人还是头一次进宫来，虽然是来奔丧，但好歹也算是长了见识。
她一进来便四处找人搭话，想着替自己丈夫拉拢拉拢人脉。
瞧见如意站过来，杜夫人连忙上下打量着她，一边凑了过来：“哎，我听说今日可来了不少人，也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见如意不接话，她撇了撇嘴又凑到另一边跟其他人说起话来。
“你说这皇上可真是给足了皇贵妃体面，这么多人来送葬，而且这可比历代的皇后丧礼还要隆重许多。”
“可不是？不要说我们这些官员的家庭，便是普通百姓家都要守孝三个月，这是多大的脸面啊。”杜夫人身旁一位脸型偏长的夫人连忙接话，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说皇后很是不高兴呢，听说都气病了。”
“啊？真的啊？不过想想也是，这不是踩到人家头上了嘛？”
这些夫人家中谁家没有个小妾这些糟心事儿，大多都能对皇后产生共情。
想想若是自己家的姨娘爬到自己这个正妻头上，只怕自己要气得升天了。
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如意虽然听得津津有味，但是当那杜夫人想跟自己搭话时，她就开始装聋作哑。
毕竟自己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了，没必要掺和进去。
好不容易到了巳时初，人也陆续来齐了，便有掌事的太监在上面命令众人跪下哭。
如意只好跟着一起跪下，哭肯定是哭不出来，但是大殿内几百号人，又有几人是真的在哭的。
就这样饿着肚子，一直跪到了下午。
如意感觉自己的腿都跪麻了，其他人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等到帝后二人出现，如意远远看了过去，皇帝一脸憔悴，与前些日子自己见到的精神奕奕的老人完全不同。
此时的他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失去妻子的男人。
而一旁的皇后也是满脸悲戚，并没有旁人说得气愤不平。
不过想想便也知道，就算心里再气，面子情总还是要做的。
皇帝短暂出现过后，便有太监出现，吩咐大殿内哭丧的人都下去用饭。
吃完饭然后又回来接着哭。
一直折腾到了半夜，才总算是肯放他们离去。
如意心里早就悔青了肠子，早知道这么受罪就不来了。
出了宫，如意刚跨上马车，唐九离就被随后跟来的人拦了下来。
如意等了一会儿才见唐九离掀开马车帘子，温和笑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如意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事情，但她也确实累得撑不住了。
目送如意离开，唐九离收起笑意，转身跟着那下人进了另外一辆马车。
马车行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停了下来，唐九离下车后抬眼瞧了一眼，便进了大皇子府。
大皇子司徒坚早已经等在了会客厅内，见等的人来了，满脸笑意摆了摆手，下人们连忙躬身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唐九离不是第一次来，他径直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司徒坚嘴角微勾：“唐大人累了一天了吧，不如今日就别回去了，留在我府里小住一晚，如何？”
“不了，家中还有妹妹，我若是不回去放心不下。”唐九离开门见山，“今日这么急寻我来有何事？”
司徒坚也不在意，“朱家的事儿已经结束，该死的死了，该抄家的也抄家了，想必唐大人为妹出气的目的也达到了，不如就谈谈我们的第二次合作。”
“合作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唐九离垂下眼眸，眼神中满是冷淡。
“朱家的事儿多亏了大皇子明察，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凑巧撞上罢了。”
见他将自己撇清，司徒坚也不恼，依旧笑着。
“今日你也瞧见了，父皇对皇贵妃情深一片，现在皇贵妃惨死，太子的后台倒了，只怕父皇出于对皇贵妃的愧疚，为了稳定太子的位置，会亲自为他安排谋划。”
“只怕到时候他的位置更是无法动摇了。”
唐九离沉默不语，端起茶杯又饮了口茶。
“我知道你想置身之外，但你何不想想。”司徒坚循循诱导，“馨宁公主为何会嫁进来？还不是为了两国停止开战，太子是个只知道酒色的废物，但是他身后的支持者呢，他们可是一向主张开战的，只要太子登上皇位，十万大军挥旗南下是早晚的事儿。”
“你可知，当日劝降冯千沥将军的便是太子的人。”
一直淡定的唐九离此时挪了挪视线瞧向司徒坚，然后嗤笑了一声。
“难不成大皇子登上那位置就不想了？”
魏国男子骁勇善战，若不是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他们早就已经统一天下了。
此话似乎说中了司徒坚的心思，他垂下眼皮遮住满眼的野心，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母亲出生低微，又没有得到父皇的偏爱，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得到父皇的青眼，他从未想过那位置也是我想要的。”
他的野心从来都是藏在内心深处，就连做梦都不敢说出来。
可是此时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必须紧紧抓住。
虽然太子失去了他最大的倚仗——皇贵妃，但却得到了皇上的怜惜，他必须趁着皇上还未出手之前，将太子拉下来。
否则，只怕等他羽翼丰满之际，自己更是动不得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