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念老和尚没有吭声，脸上依旧是挂着笑，反而身后的善语老和尚走到他身旁，用手轻轻摁在刀刃上。
江素瞬间就感觉有一个重若泰山的力量压在自己的刀上，手臂再难停在空中，直接垂下。
少女眉头轻皱，正要再动手。
善语老和尚摁住她的肩膀，“莫要动手，我等不过是随天所愿。”
随天？天道的天？
江素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告诉我黑塔白塔是什么。”
这两座塔能够千万年都伫立在西域的黄沙之上不倒，必然有其中缘由。
江素只知道黑塔是魔域的门，却不知道它得由来。
善语老和尚以言灵为道，自然不会在言语上撒谎。
“界限。”
“什么界限？你说的这般含糊，我怎么猜的到。”江素嘟囔着，心里还是有些气愤。
“老和尚，我怎么也是小时候来找你玩的崽子，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他们要把我送进黑塔的时候，你怎么都不说阻拦一下……”
“枉我来了西域，第一个件事就是来看你，你怎么能……对我的性命袖手旁观。”
江素有些委屈，她就是认为，“我们还挺熟的，你设局把我安排进去就算了，还把我的生死也不当回事。”
这是一种欺瞒，等同于……欺骗。
思及这里，她就更委屈了。
除了镇魔寺众人，还有一个自己的小师姐……分明她最讨厌欺骗。
可人是复杂的。
他们对自己没有恶意，江素也不知道该回以何种态度。
善语老和尚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少女的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所以不提。”
他知道会有好的结果，所以才不对她提起这些事情。
“镇魔寺是为守护这两座塔而建的。世间的规律，是阴与阳，任何事物都逃不这两者，而黑塔则是阴的界限，白塔则是阳的界限，黑塔联通世间的黑，白塔联通世间的阳。”
“所以这里是黑白交界的地方。”
善语老和尚指了指方才柳云清那惊天动地的一剑，地上的剑痕正是将黑白两塔之间分的均匀。
既然是交界，自然有混乱。
“联通世间的黑？所以它联通魔域？世间的白又是什么？”
江素不解的问道。
善语老和尚的双目瞪大，表情稍有凝滞，没有开口，上指了指天上。
这次轮到十方门众人惊讶了。
这个动作无非是……白塔是上界的门？！
善念老和尚突然开口，“但是白塔的门从未开过，想要进入白塔的方法只有从黑塔的门进去，凭借此处边界的阴阳混乱，从黑塔进白塔去上界。”
？？！
白塔可以去上界？！
这个消息惊世骇俗。
如果其他修士知道可以从这去上界，肯定就要把镇魔寺的房顶掀飞了。
不过十方门这几人，惊讶归惊讶，但也没太大的反应。
他们这些修士，本就独有天赋，就算不走捷径，踏实的一步一步走，早晚可以飞升，根本不需要想这些旁门左路。
江素对此倒是有些纯吃瓜的乐子。
既然已经确认是天道传了讯息让他们设局，她多半能猜出来……那个所谓的天道“佳佳”也不是什么善茬。
对自己的转世，有些利用的目的。
“好了，诸位道友，此间事了，诸位也可以各自去寻各自的事情了。”
善念老和尚再无过多的解释，镇魔寺的众人纷纷目送十方门修士。
江素眉头轻皱，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们不知不觉的往镇魔寺外走着。
柳云清倒是不明所以的在原地看着他们的动作，轻叫道“你们就这么走了？”
！！！
善语老和尚用言灵之法！改变了他们的思维！江素怎么可能会对自己性命一事善罢甘休？！
青衣少女猛地转身，这一次是实打实的提刀向善语老和尚砍去，其冲锋的劲儿，掀起了大半的风波从中四起！
“老和尚！你们又糊弄我！”
“今天不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口肉！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江素的顷刻就要落在老和尚身上，谁料她突然翻腕，将长刀收回成盲杖，紧紧抓住老和尚正做抵挡的手臂，挂在上面狠狠的咬住。
真咬！
下一刻，出乎江素的预料，这佛修的金刚不坏之身竟然被破了，真让她咬上这人的皮肉，更是活脱脱的咬掉一大块。
她懵懵的落在地上，下意识的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
红衣修士站在她身后，默默扶稳她的身体。
“老和尚，你的金刚不坏之身呢？”江素喉咙轻颤，心里的疑惑再挤压不住。
善语老和尚不言。
江素挣开方折放在自己肩膀的手，猛地冲到声音中的位置，如若一直小饿狼进了大绵羊堆，摸到人就冲着他的手臂咬一口。
血淋淋的肉块在她的嘴里，下一刻，她扭头就吐掉。
血腥味冲上鼻腔。
遍地是小肉块携着流淌的鲜血。
“你们的金刚不坏之身……都没有了？”
这说明这些佛修的修为丧失了大半，甚至根本无法维持身体上常用的功法。
江素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手掌心湿漉漉的。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只疯狗。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诸位还是同我们讲一讲吧。”
柳云清走到镇魔寺众人身前，抱拳，义正言辞道“诸位佛修道友，都是修真界的长者前辈，平日里修的功德无量，不会轻易做出这种设局害人之事，所以其中缘由还是同我等讲清楚吧。”
“师兄，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要不你先穿件衣服再说话。”
沈云阳提着一件他自己的旧法袍递给柳云清。
“……”
刚才光顾着安慰老婆了，忘记自己还光着了！
柳云清瞬间红了脸，耳尖的颜色如同滴血。
他赶紧接过师弟的衣服就往身上套。
思及自己刚才和自家道侣浓情蜜意说了半天话，自以为是有责任有担当的顶天立地的剑修，结果是赤条条的模样……
章云笙抿了抿唇，递过一件新的黑色法衣，正是他以前常穿的那种朴素麻布衣。
柳云清想都没想拿过麻布衣给自己套上，看了看周围，心中侥幸道“还好男弟子多……不然在同门面前真失了作为师兄的威信……”
老和尚们默默看着十方门众人，终有善语老和尚开口。
“这是我们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