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医修的东西，我应该可以用吧……
方折先前想要去江素的储物袋里拿药，却发现自己现如今的神识已经进没办法将储物袋打开。
这个炼丹炉呢？他还能用吗？
红衣修士站在炼丹炉前。
这炉子正巧同江素的身高差不多，过往时江素炼丹只要离的不远，身下再坐个蒲团，高度刚好能控制丹炉下的火门。
方折弯着腰，手指敲敲打打在丹炉的外壁，听着炉壁和炉腔中的回音。
他想要炼制强化手里的线，从而让这件琉璃彩衣拥有可以堪比体修强大的肉身。
将线的强度提高，不仅仅需要灵材灵矿相辅，更需要器修本身对炼器一事的火候把控，传承技术，以及对法器本身的认知。
他将手中的线直接扔到炉中。
“你要用素素的炼丹炉？”
白衣剑修立于一旁，黑剑突然从一侧穿过，横在丹炉的炉口挡住。
董倚衣将磔媆剑向炉中一挑，翻转剑刃，炉中的剑便缠绕在黑剑的剑身上。
她当着方折的面，将他扔进炼丹炉的丝线取了出来。
“呵呵，方折……东域无间教的少主……”
白衣女修将丝线重新从剑身一圈一圈解下，握紧。
她抬眼，冷漠的看着身前的这人。
“你的目的是什么？在素素身边待了这么久，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神识的病吧。”
“东域我去过，旁人不知道你们无间教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一清二楚。杀父杀母杀师杀幼……你的断肠，是真的断人肠……”
董倚衣……她此刻是王伽。
揽月谷本就在东域，两人论宗门也算是称得上一句老乡。
王伽每每看到江素和方折亲密无间的场景，她先是会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一息后重新冷静。
董倚衣没有生气的理由，董倚衣也不会生气。
十方门的剑峰的师姐自有雅量，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是那个待时而锋芒绽，刚正不阿的剑修，那个善良平易近人打理宗门事务井井有条的董倚衣。
但王伽不是，她是在东域靠杀人闯出名堂的白刀鬼。
“你的师弟拦着你，你不杀师弟却杀了其他的所有人……”
“你为什么要杀你父母……宗门之人不都是同你一块生活的同门亲人吗？你的情呢……”
“半年前在中都见到你时，我没认出来，小师妹同你交好，让你有机会三番五次陪伴她……是我的疏忽。”
“说来好笑，五年前我还去找你保养过我的磔媆剑。那时……”
“你还束着玉冠，手握重锤，又作公子模样，又能火中挥锤炼制刀剑。后来你披头散发，红衣满是褶皱，不久又剃了光头，着南域的红衣法袍，倒是与以前大不相同，一时之间，我竟也没将你认出。”
王伽平静的叙述着记忆中的过往，低头注视着手里的丝线，指尖随意摆弄。
“呵，不过无所谓。你怎样于我都无所谓。”
王伽突然抬眼，目露凶光，眼含杀气，威压在顷刻之间外放。
她亦有元婴修为？！
不过方折是化神……二人之间差了作天堑。
“离江素远一点，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
“我会有我的下场，你最终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上百条人命在手，你我不过是时间上的差距。”
王伽微微眯眼，威胁道:
“素素不一样，她是医修，她是要德满天下白日飞升的仙。”
磔媆剑如同掉色一般，炫彩的黑逐渐化为苍茫的白。
她将磔媆剑架在红衣修士的肩膀上，剑刃对着男人脖颈上清晰的动脉。
“你的肉身金刚不坏，磔媆剑却最能断人四肢，你说……是剑灵的规矩与你的功法相比，哪个更厉害呢？”
磔，分解肢体的酷刑。
剑灵修而有灵，自成规矩。这把剑被伪装成黑色的中品法器，实则为白剑做刀砍最擅长之兵。
白衣舞黑剑，黑衣挥白剑做刀。
王伽死死地盯着这人空洞的双眼，表情冷漠至极。
作恶之人应有报，报仇是她心中一直以来支撑她活着的动力。
修真界讲究因果，她清楚自己罪孽深重，也知道自己手下的命不仅仅是个定值。
她会死，方折也应该死。
她可以不留在江素身边，可以有别人陪伴江素，但，不能是方折。
年幼，她被一群刀修屠了全村，她躲在木垛后，手握着仙人赠送的石头，幸免于难。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的鲜血浸湿自己的布鞋，直至血液干涸，鞋底粘在地上，她瘫软着膝盖跪在地上，白衣染血。
之后的某日，无间教血气冲天，她亦是抱剑在不远处看着那片血流成河。
看着那个闻名东域的男人亲手杀干净灰墙内的所有人。
她被人杀了亲人。
他杀了自己亲人。
他们本就是相反的两条路上的行人。
“你，认识我？”方折对于自己脖颈上的刀没有太大反应，反而为小医修的这位师姐感到疑惑。
“你知道，无间教？为什么杀？”红衣修士说话依旧有些磕绊。
你知道无间教，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人吗？
王伽听懂了。
她瞳孔一缩，替她回答的是表情上微微撕裂的恐惧。
方折不解，“她在害怕？”
她为什么要害怕。
“……”
她长叹一口气。
“炼器的，没有正常修士。”
“我见到了徐叔夜，他炼制石心人我也有所了解，他是为了你。至于你们那个师父时仞……死有余辜。”
王伽微微笑，往日里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的眉眼此刻竟满是嘲讽之意。
她用董倚衣的容貌做轻快的表情并不割裂。一个好好菩萨终于拨开自己修罗的皮囊。
红衣修士表情木然，他歪了歪头，垂下脸，眼睛错开这人的视线，似乎看向这人手中垂下的那缕丝线。
应该炼制的……制成法器……保护小医修。
王伽察觉到这人的目光，握紧了拳头。
下一刻，她猛地将这丝线扔进丹炉之中。
“你不是要给素素改衣为器吗，改吧！让我见识见识，那个曾经的东域第一炼器大宗的少主有什么能耐。”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拭目以待。”
他惦记素素，我王伽又怎么会落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