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夏太医,方才所言,皆为胡诌八扯,甚至他给江素把脉都搭在了手筋上了。
他是庸医,自己是真会被二把刀害死啊!
幸好,知识不会被偷走,江素能自己给自己开方治病。不过,一个皇帝一夕之间突然精通医术,未免太过奇异。而且容易引人耳目,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拉这个夏太医暂且上一条船,也是条明智的选择。
换言之,自己是皇帝啊!!!凡人世界!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她想杀谁就杀谁!!!
一想到这里,江素对自己进入秘境后的身份还是很满意的。
夏太医不是个傻的,能知道伪装故意等事,就可以看出他在自保上下了心思。
江素而今是皇帝,若是有心,随意赐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捏死他比蚂蚁都省力。
“这个秘境主人,我并不确定,不过我有所猜测。”
“说。”
“现在秘境中的朝代是云朝,外界则是景朝,两者相差了五百年。秘境的皇帝,也就是你姓林名杲。一百年后,云朝因为某种原因失了势,被李姓大臣谋权篡位。你可知外界当今的皇帝叫什么?”
江素磨了磨牙,冷声道:“呵,李灿。”
“没错,李姓,木下子,灿名,火作旁。”
江素微微一愣,接话道:“火克木,他们在害怕前朝事?”
夏太医一直留意着“皇帝”的神情,微微颌首应到:“是。”
江素静默不语。
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李涯会选择女扮男装生活,当大将军,却为什么不去坐那天子之位。甚至还怀疑过是不是那个狗皇帝李灿给李涯下的毒,认为李涯功高盖主。
当时李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人人皆可能想要杀他,唯独狗皇帝不可能?
黑暗的识海中恍然间出现了一副场景,红衣少女牵着青衣少女手,在热闹的市集中穿梭,借喧闹的声响,交流朝廷之事。
“这满朝文武,无一不是功高盖主。若是他想杀,也杀不完。相反所有文臣武将又都愿意顺着他。”
“因为,他是众望所归。顺他,为顺天。”
红衣少女的声音回荡在江素的识海中。从前不过是当做瓜听的乐子,在这一刻似乎别有他意。
“李涯的话很奇怪啊……当时没注意,是因为对他们景朝谁是皇帝,为什么能当皇帝不感兴趣。现在想来,简直是语中有深意……”
“满朝文武皆功高盖主……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他李灿的治理国家的能力不行,所有朝廷上的事情都是由臣子们解决?”
“至于顺着他,他是众望所归……”
“这里才是最奇怪的,为什么一个无能的皇帝会被大臣们捧着还称之为众望所归?”
“他李灿不理朝政,但是这个皇帝还必须他当?”
“为什么……为什么……这才是当今景朝真正的秘事,朝中重臣人人皆知,却又不宣于百姓耳中,甚至我一个修士都不能知道是什么。”
“李灿为什么这么讨厌修士……真的是因为不希望自己的国土上还有其他能威胁他地位的任何人吗?包括修士?”
江素脑中缠有千千结,她似乎寻到了一些这个世界的关要之事,但是她就是找不到那根解开一直以来所有结的那根线。
到底是什么……
“该死……想不到……到底是什么!!!”
江素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骂了一声。
夏太医对江素的反应有些异色,他认为江素只不过是刚进这个秘境,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但她若是真不了解这个秘境,怎么会说想不到。
她知道些什么?
夏太医全当没有注意,继续回答江素的问题:“这云朝有一秘事,每代皇帝活不过四十岁。并且,每一位太子平日里的性子有温吞,有急功近利,有喜好文墨,但当他们坐到皇帝的位置上后。”
“每一个人不出意外,都会变得暴躁,嗜杀。甚至会通天地。”
“通天地???这是什么?”江素不解道。
夏太医表情认真,眉目中清清冷冷,摇头道:“不知道,不过通天地的表现就是,你杀的这个妃子。”
“我杀的这个妃子……”
???
!
江素识海中突然有灵光闪动。
“等等,不是我杀的这个妃子,我分明没有出手,我当时只说了一句,那她死吧,她就真的死了?!这是言谶!”
一语成谶,言语和人的念想,都有一定的力量。
在现世时这种力量并不明显,往往表现在有人说自己倒霉,结果过几天他真的发生了很倒霉的事。也有人说自己很久不生病了,过几天他一定会生病。
这就是言谶。当时江素听过很多的说法,其中就有玄学的大师讲过一个名词,叫做避谶,劝告人们利用好言语的力量,不要说不好的话。
在修真界,这两种力量则更为明显。言谶,也就是言灵,言之即灵,善语老和尚就是修言道的修士。
而江素刚才的所作所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言灵!
那个妃子当时听了自己说让她死,她害怕的反应,似乎是知晓她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那些宫女太监们对自己的害怕似乎也……
“莫非……这个皇室中人有言灵的传承?那为什么这个身体没办法开灵窍?不开灵窍无法修行,又怎么会言之即灵。”
“每一代皇帝登基后突然性格大变,是否是凡人获得言灵之法的代价?……还有寿命。”
“那么改朝换代后,中都的李灿……是否也有这种言灵之法……所以大臣们才会视他为天命之主,即使他对朝政无所作为。”
“一句话就能让那些满腹经纶通晓古今的文臣以及勇冠三军万夫莫敌的武将唯他是从。”
“他不是修士,没有千百年的寿命,言灵是个稀世罕见的法门,世间传承之人不过一二。”
“以蜉蝣之寿享通天之法……”
“……”
一直安安静静的皇帝突然轻笑了几声,苍白的面上,桃花眼尾扯着放荡的笑意,嘴角上翘了极大的弧度。
他将食中两指戳在地上的血泊中,下一刻手指沾着血水从紧闭的双眼划到下巴,留下两道血痕。
他舔了舔唇边的腥咸,颇为感慨道:
“王侯将相终不过凡夫罢了。权可弃,钱可扔,何人不求道长生?”
“即得仙路,怎了不求踏碎虚空,白日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