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躺在地上,大雪覆盖在身,随着他身上热气蒸腾,黑焦的糊味弥漫在冰天雪地之中。
黑衣麻布在雷中碎裂成条,零碎的残留在这人的身上,这惨烈的样子已经算不得一件衣裳了。
柳云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神情从未比此刻更加清明。他感觉自己能越过雪山顶的层层迷雾,看到苍穹。
“嗖——”
“嗯?”
他闻声,侧过头。不解的看着声音的源头。
下一刻,一件黑衣就被女修扔了过来,刚好盖住他的双目。
“还不快穿上,你这雷劫声势浩大,过不了多久就有东野家和百里家的人会前来打探。”
章云笙上前,坐在柳云清身旁。
剑修把衣服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什么话也不说,眼神平静的看着锦衣女修。
“嗯?还看什么?”
“……好看。”
“……”
“你倒是让雷劈醒了。”
章云笙嘴角微微上翘,居高临下的俯视时,眼底波光潋滟。
这样的目光不够炙热,却如同小火慢炖,用温热煎熬着他的心。柳云清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撑地坐起,背过身,急匆匆的穿上衣服。
“怎么都结契了还不让看?”
“非礼勿视!”
闻言,章云笙神色平静,看着他的动作,唇上笑意渐盛,气质从容恬淡。
她在想,“这剑修怎么耳朵还这么容易红,若是两人今后住在同一处,他又会怎样呢。”
想到两人过往时的并肩而行,三言两语后便是拔剑,夹符相向。总觉如同云烟一般散去。
她也该再研究些新符了,不然恐怕就断不准这人如今的实力。
她要两人势均力敌,要如同彼此肚子里的蛔虫,要在他剑风扫过之时便清楚下一刻剑尖即将刺在何处。
柳云清三两下便穿好了自己的衣裳,章云笙准备的得当,甚至还在黑衣里叠了白色里衣给他。
他也不管章云笙到底看没看见,只当做自己眼中无相,她也不在意这些细节。
剑修原本是块情思懵懂的糙石头,被打磨了边角,成了形状适宜,在手中握之不咯手的俏石头。
“走吧。”
柳云清回过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抽出身旁插在雪地中的银白长剑,收回剑鞘之中。
————
江素接过传音符,善语老和尚的声音传至耳边。
“论道会为期三日,共三轮,于下月十五,镇魔寺白塔之下。”
声音悠悠回荡在客房中。
‘砰——’
江素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轻磕在木桌时,对面的红衣修士适时伸掌,毫无声息的将其接住。
“十五是下月中,这个月中刚为柳云清藏魔,还有二十八日……”
“论道会,天下修士皆来论道,恐怕鱼龙混杂,一时之间什么人都会涌向罗兰城。尤其是论道会的前几日,城里铺设比武台,允许修士在罗兰城中,众目睽睽之下,比武论输赢。”
“原著中,章柳两人是在论道会的前一日才来到罗兰城,甫一到这里,就有人慕名而来,相约柳云清比武。不过他若是在十五日晚用以百万灵石藏魔气,恐怕十四日就要小心了。”
“边缘之日,若是藏不住……就迎来故事的转折部分了……”
江素心里默默盘算,手指时不时用骨节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
少女侧向声音的音源。
方折起身,开门。房门口是方才在楼下身着短褂的小二,他一见到方折,便恭敬的抬了抬手中拎着的食盒。
“客官,这里是您方才点的吃食,我来给您放桌上吧。”
小二悄悄揭开食盒的边缘,香气从中飘出,隔了不远的距离,江素都能嗅出里面装了什么。
鸡肉和猪肉……炖菜……还有酒?
方折居高临下,悄悄低头,眼皮半敛,黝黑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这小二。
小二被他看的,只觉浑身发冷,毛骨悚然,似乎自己被一只饿狼盯住了。
“这不是位密宗的佛修大师吗?眼神怎么会这般瘆人?还有这屋里的姑娘……”
思及此处,小二偷偷向房里扫了一眼,还未看清楚绿衣佳人的模样,就被夺了手中的食盒。
“砰——”
房门关上。
方折在门口提着饭盒,将三层木盒全部拽出,共三道菜,两份果脯,一壶酒。
他将其余的吃食都重新装好,唯独端着那碗蒸鸡肉,走来,放置在桌上。
江素微微蹙眉,嗅着味道只觉奇怪。
“我和方折都是修士,外出住店从不点什么所谓的吃食,就算有,也是我自已在外时,为了吃瓜打探消息,在大堂中随意点些。他又怎么会点饭菜吃食?”
江素一动不动,细细嗅着空气中飘出的气味,只觉有些熟悉。
这是……
西域……西域的鸡肉……
不对!这不是西域本土的肉味,这里面掺了散魂草?!散魂草产地是中都?!!
“方折,走!”
江素突然大声喊到。
下一刻,红衣修士拎上青衣少女脖后的领子,将其护在怀中,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二人的客房内闯进了一批人,是先前的小二和客栈掌柜身后领了足足十个修士,分别手握刀枪剑戟,威风凛凛。
“该死,让他们跑了?!!”掌柜的痛心疾首,恶狠狠的看着小二,“你怎么没有留下他们?国主先前有令,分明要让咱们施以毒法,将他们留下,待她率人亲自前来。”
那小二此时也不再佝偻着身体,反而挺着笔直的腰板,手握弯刀,撇着嘴角,不满道:“国主就说了,要留下那个佛修,又没说要留下那个青衣女子。”
掌柜闻言气笑了,一把抓住小二身前的铃铛扯下,扔在地上。
“狗眼睛里就知道装不入流的东西,让你开了灵窍,真是我西域无人!”
“我告诉你,那两人一个是医仙之女,一个是可以比肩景朝国师的人物,这次任务失败,你就等着回去领罚吧!”
小二眼神微微一亮,后又冷汗直流,他神色挣扎狡辩道:
“可是……若是能比肩景朝国师的修士……我们怎么打的过啊……”
“哼,我带了国主的宝贝,莫说是这佛修,就是死人都能听话从土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