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趴在他的身边,继续压着嗓子,声音飘飘荡荡,勾勾缓缓的道:“哥哥,小缘等久了,该醒了。”
方折身体上的动作变化肉眼可见,他的手臂在僵硬后,这一刻也能弯折,他的胳膊落在身体两侧。
喊两句意思意思得了,还指望我一直这么叫你?
江素起身,一把推开地上的人,整个人的神识恍惚如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模样,
“怎么会有些晕……,我服药不久,应不会再有这些感觉”
方折这时猛地睁开双眼,无神的目光痴痴落在远方,他侧身着,熟悉青色衣角变化半遮不遮的将过往和现实分隔开。
我的妹妹呢?
我的妹妹最后怎么了?我也将她杀了吗?
那个叫小缘的妹妹……
方折识海中的千万丝在这一刻闪烁频频。
“原来如此,这次你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过去,竟然有部分识海的碎片能重新连接在一起。我施以灵力缓解虽有促进之功,却对灵力的消耗极大。”
江素两手一摊,坐在地上,重新取出一琉璃瓶,用牙咬住拔掉瓶塞,复又将瓶口咬在口中,抬头后仰,大半的蓄灵丹就入了口中化为药汁。
青衣少女随口将琉璃瓶向身侧一吐,一副懒洋洋的姿态撑着地,耳朵在细细听周遭的一切。
“起来了方折,你师弟这破房子,我看就是用来抓“老鼠”的,他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值得炼制一整个上品法器做宅院?”
江素起身,扑了扑自己的衣角,重新立于庭中,她感觉自己似乎没有先前的那分畏惧之意。
方折稍微慢了片刻,起身时仍然看向空荡荡的远方。
他没有多说,而是直接上前拽住江素的手臂,大步流星的向一屋子走去。
江素仍由他拽着自己,连跑带颠的跟着身旁之人的所引领的方向。她微微侧头,耳尖稍动,周遭树木枝丫在风中摇曳的声音尽数落入耳中。
这周围的树木……怎么越来越多了?是林子?假山?
“这是何处?”江素话音方落,一直带着自己闷头走的人突然停下,立在屋檐之下,拽着她的手臂,直指前方。
“炼器室。”
“炼器室?”
“无间教……炼器的大宗门,你是少主,自然得炼器深传,你的师弟与你师出同门,炼器水平应该也是极佳。”
江素不吝啬对方折的夸赞,即使是刚瞧见方折犯病,她依旧对于这人和他师弟的能力有所考量和微薄的信服。
这不是彩虹屁,更类似于不同工种匠人之间的欣赏。
先前有毒判官制白毒助楚临谋事,江素每次骂骂咧咧的都是楚临,从未提及毒判官的半点不是。
只因为这人是毒道大能,医毒不分家,他定有对药物和世间五行的绝佳理解,才能在修真界中创出如此威力的毒药。
说到底,这里的幕后黑手若是方折的师弟,那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两人之间若是有血海深仇……
那还挺有意思……
这是个微妙的瓜。
“若是当真有仇……那我收了他鱼血的生意,也算是狐假虎威做了一把反派?哈哈哈哈哈哈我喜欢。”
江素眉眼弯弯,心里美滋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摸向周围的门墙。
下一刻,她的手臂突然被人拽住,整个人猛地向后歪去。
“嗯?”方折发现什么了吗?
“这里,放血。”
???
什么放血?往哪放血?放谁的血?放多少血???
似乎察觉到江素心里的疑问,方折有哽着嗓子,开口道:“你的。一盆。”
“……”
一盆???
“呵呵,方折你同我讲讲,做什么要放一盆血??!你当我也是那群鱼呢?杀猪才能按盆放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江素没生气,言语中的讽刺来源于她对生活的不屑罢了。
谁料还未等到回答,她感觉到了指尖竟有一丝刺痛,一滴鲜血划过时带有的凉意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放血呢……”
反了天了……方折竟然对我动手还放我血了。
江素猛地用尽最大的力气将手臂抽回,紧接着手指探向腰间,抓握住肃杀的刀柄就挥舞着柴刀向方折砍去。
“要我的血可以啊……那我可就要你的命了。”
他二人离的极近,类似于两位一同散步的朋友突然给对方一脚。
江素给自己朋友一刀。
手起刀落,她毫无犹豫,直接砍向方折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口中讪笑着:“时间久了,你是不是都忘记,分寸二字怎么写了?”
“你碰我储物袋,事出有因,我不予计较。而今你还敢从我身上取血?”
江素为医仙之女,也算是修真界小神农,从小为了识别灵材的味,天底下的草药和灵材近乎尝了个遍。
她的血本身就是一种毒,也是一种药。
她曾经以自己的鲜血入药,也不是一次两次。改良静心丸除了有禁术主导外,还有她血液的功效。
而今有人取自己的鲜血,她若是没有脾气,那下次便是就有人割自己的肉,有朝一日,迟早有人会挖她的骨,抽她的筋。
今日滴血任君取,明日黄沙难埋尸。
如果她的血肉是宝贝,是灵材,那她便同那些鱼人一样,是案板上的肉,死无全尸!
江素的刀砍向方折的手臂,她的识海中已经不由自主构建出接下来的画面。
她的刀被这人的如同铜铁般的手臂瞬间弹开,自己的泄怒就就像一个笑话。
“……”
握刀的手上似乎沾了水,湿滑的感觉如同天上突然降下的雨水。
“但我已经进了炼丹室啊……”
适时,鼻尖突然被一股浓厚的血腥冲击,江素几乎被刺激的双眼酸涩。
她知道这是什么水了。
是血水……
青衣少女的手僵持在原地,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握住柴刀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的呼吸停滞在此刻,一切都和她识海中塑造的场景不同。
“怎么会呢?”她的声音略带颤抖,冷汗从额角滑轮,耳畔在这时充斥着嗡嗡声。
“怎么会……方折怎么会流血……”
“不可能!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