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难自医。
江素把方才咬破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新生的白牙有些痒,便将手指当成了磨牙棒。
为了用禁术而咬破的伤口,早就因修士强大的恢复力消失不见,江素凭感觉用软舌舔舐着指腹上熟悉的咬痕。
夜里月下寒光渐逝,两人的痛苦来的不约而同,但他们不是会相互依偎的人,也不是会缠绵缱倦的相互舔舐伤口的人。
痛苦,永远都是一人事,一人担。
江素氤氲的长睫下泛光点点,她低声絮语:“小师姐……”
……
天光乍现,挂上一抹鱼肚白。
江素动了动撑地的僵硬手指,又将浮肿的手指从口中掏出。勉勉强强用断指勾着储物袋,半握着一枚血肉丹。
她长呼出一口气,面不改色服丹入肚。
食指原本是通体红肉包白骨,现如今上见白骨,下见白皮裹浮肉,服药后红肉发芽生长,重新将白骨藏匿其中,被涎液泡浮的皮肤也恢复如初。
侧头见病友已经不知何时昏睡过去,江素冷哼一声:“呵,杀神在他乡烂树下也有酣睡之态,当真是练体之人不怕肉身坏。”
江素整夜没睡,百毒不侵是指毒不会侵入她的体内,相当于钝刀子割肉,疼一宿就罢了。
旁边这位算是用脑过度。
江素双眼盯着这人后背蹭下的大片黑灰,心中却不此处。
她微微眯眼了悟道:“昼属阳,夜属阴,昼夜交替本就是阴阳的变化,世间的规律,修士不遵循时间规律,与天道争,又为什么要求天道慈悲?”
“天道……”
江素骤然嘴角上勾,眼里满是不屑:“垃圾天道,狗东西,规矩多如牛毛还找我办事,早晚我得把白日飞升把这天扎出窟窿。”
“可以呀,素素如今竟有这种觉悟。”识海中熟悉的女声响起。
“嗯?”江素眉头微皱,心想这五个老东西又回来了?魔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直言道:“魔域出事了?你们可好久没来我识海里找骂了。”
“……”
这丫头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识海中的那位儒修轻咳一声,为妇人接了台阶:“咳咳,并无大事,素素多虑了。”
他的声音自带书香柔和滤镜,江素闻之就有平缓心境的功效。
“儒修……有点东西。”江素中肯的点评道,神情也是止不住的认真。她不再打量树下酣睡的红袍男人,转头重新走进丹房。
“砰——”
丹房门关,烛龙灯亮。
江素取出那枚被缩小成装饰的痛苦,在掌上细细轻抚小师姐所赠的穗子。
“以前小师姐也送过我不少小玩意儿,唯独这次是她用过的剑穗。她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江素眼神柔和,像是春日里冬雪初化。
“怪我,中都之行,让她担心。”
她抿嘴微笑,昏暗的丹室里是十五岁少女正寄心意于几缕红线。她从储物袋又翻出一条红绳,穿过铜炉的另一只炉耳,将丹炉做手绳的装饰带在自己的手腕上。
“若是小师姐能亲手为我带,就好了……”
转瞬,春水倒冷成冰。
江素冷漠的看着腕上的丹炉,一把薅下,整个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双眼通红泛着癫狂之色。
丹炉为铜所制,上品法器,其硬度直接将江素的二十八颗牙齿尽数崩掉。
稀里哗啦的滚落在地,如同玉盘散珠。
牙龈上血色渐染,鲜血直淌出嘴角。
江素用舌头灵活摸包住指节大小的铜炉在左右口腔割磨粉嫩的牙床。小师姐所赠的穗子挂在嘴边,贴垂在下巴上。
少女提起嘴角浅笑,吐舌将红色穗子勾进口中,涎液挂在颏上。
“嘻嘻,这样我就永远都不会弄丢小师姐的剑穗了。”
———
席朝自从被下了幻生水后,整个炉昏昏沉沉的,神识交替在凡人家中大梦一场,时醒时睡。
现在他和凡人女子幻生共感,他一夜,那女子一年正一岁。
“这大小姐的屁股蛋子真软。”
“咳咳,你轻点别留下印子,老爷晚上保不准会来看大小姐。”一声音老道的妇人轻声训道。
“嘿嘿,张婶你多虑了,看啥啊,人家二姨娘也快生了,保不准就是个男娃,这丫头片子成天不哭也不笑,跟个木头秧子似的,老爷能来看她?”丫头声音里的嘲讽铺天盖地的袭向席朝的识海。
“木头秧子……”正在江素口中的铜炉轻声重复道。
“昨天就来看过了,诶呀,总之谨慎一点,咱们就算受了二姨娘的意,也不能过于苟待她,老爷才是正主,万一出事,二姨娘可不会管你。”那妇人又训斥道。
这丫头是府里新来的,二姨娘挑的的人,整日里照顾娃娃大小姐,不是掐这就是掐呢,自己没看到的时候保不准还用了别的法子摸了别的地方。
可惜了大小姐不哭……
“嘿嘿,张婶。”这丫头原本是嬉笑的语气,下一句声音转冷,阴冷讽刺道:“哼,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要是二姨娘这些事你敢偷偷告诉老爷,你觉得老爷会信你吗?”
“你儿子,在书院可是还需要钱呢。”
被称作张婶的妇人闻言低头有扫了一眼丫头扣在婴儿嘴里捏着舌头的手,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席朝感觉现在自己说不出话,只能咿咿呀呀的像个哑巴发生,若是想要用神识发声也可以,这种感觉很奇特。
他没有察觉自己如今已经进了江素的口中。
少女厌烦了咀嚼铜块,用舌头灵活的将红穗子下打了三个结。直接深吸一口气将整个指节大小的铜炉咽了下去。
下一刻,果不其然铜炉卡在食管处,江素面无表情引动体内灵力,闭眼内视铜炉的位置,抽出肃杀,用柴刀最上角的刀刃对应卡住位置的皮肤,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