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金娃的身形比睚眦小一些,二者玩耍更像是睚眦带着它玩。
江素面上的肌肉重新长出,此时新肉旧肉交错在一起中间的白色瘢痕是两侧对称的纹路密密麻麻,像是瓷器的烧制的精美裂痕。
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捧腹大笑,越笑越躬着背,直至最后蹲下。
她蹲着的位置,正和睚眦和小金娃相对,四目相对,少女咧嘴的表情突然僵住,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恍然醒悟道:
“我还没炼丹???”
“那我今晚干了什么???发疯?大笑?吃肉肉?”少女的表情转瞬变得惊恐,紧接着又扭头重新钻到丹房之中。
方折见到小医修一溜烟重新进到那件黑暗的房子,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少女的衣角,此时心痛却骤然加剧,酷似一把利刃直插他的左胸骨第五肋间隙。
心脏骤停,复又有灵力从头颅之处向下行灌顶之法缓解疼痛。
“我……头。”
我的头不是有疾吗,怎么会这般……
他的一直混沌的神识在此刻清明,识海之中断断续续的有记忆重新涌向碎裂之处,将及近乎成为粉尘的识海重新凝固成片,片成块,块之间有丝线相连。
藕断丝连。
他黝黑的瞳孔中逐渐闪现过往的画面,积小成多。
“方折,快来,你觉得这个怎么样,这个颜色水水嫩嫩的是不是更适合你的妹妹?”一道粗犷又厚重的声音突然问道。
“这个颜色我觉得更漂亮,很合适诶,你要不要也来挑一挑?我觉得你要是亲自选一个作为礼物,说不定更称人家心意哦。”一道温柔似水的女声响起。
“好。”
“我觉得那件绿色的更适合……”
模糊之间,他透过黑雾看到了点点萤光,是在绿意之中穿透林间的斑驳打在他的脸上。
“白袍……长白袍……白袍”方折呆呆的看着远方低声絮语道。
一位身着白袍的长发女子抱着娃娃向她走来,在她的旁边是一个身高九尺的雄壮男人小心翼翼的弯腰扶着女人的手臂。
“诶呀,夫人,让我来抱嘛,你刚生完这小丫头,总不能让你受累,让我来,让我来。”那九尺的男人同样穿着白色长袍,前胸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线条肌肉。
那白袍女人眼如弯月,听了男人的话向他无奈一笑,后抱着怀中的y娃娃愣是离这男人远了一步。
“不行”她摇了摇头,看向远处,柔声道。
“小折,你怎么这么紧张呀,瞧耳朵尖都红了,这是妹妹呀,小妹妹,快来看看她,她的小脸圆滚滚的,头发也没长几根,水的狠呢。”
被换作小折的男人闻声缓步上前,他的手不断摩挲这腰间的长刀,时不时握紧刀柄,手心的汗随着微风为他降温。
这男人同样身高九尺,亦步亦趋的走向白袍女人的身前,白袍男人和“小折”一齐将女人围住,挡住袭来的微风。
“小折”的目光紧紧落在女人怀中的白色包裹小孩的布,适时女人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拨开白布。
当方折刚想要接着“小折”身体看清白布中的“娃娃”时,黑雾后的一切尽数化为粉末,微风吹过,灰飞烟灭。
“妹妹……”
“娃娃……”
方折失神的重复着这两个词语,他想这段记忆应当是他自己的,他叫做方折,那么“小折”应该是他吧。
可是他看不见“小折”的脸,最后,他也没看见白布中紧紧包裹的“妹妹。”
“我有妹妹……那他们是谁,我的父母吗?”
“可是我……我杀了他们。”
方折从东域一路走来,他这一路来浑浑噩噩,有时能记得自己是谁,有时又像傀儡一般,托着残刀吓走周遭的人群。
人们很怕自己,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像是驱赶兽群的草药味一般,将人们撵的远远的。
有时头脑清醒,能分辨得出自己是向哪个方向,听坐在茶馆里,他听见了自己仅仅记住的两个字。
方折。
他只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只记得自己。
茶馆中的说书先生手下惊堂木一拍,一时之间嘈杂之声尽数消失。
“今天啊。我们来讲讲东域最大的门派一夜之间被灭门一事。众所周知,东域最大的仙门叫做无间教,此仙门以刀法和法器的炼制闻名整个修真界,弟子皆身形高大,习刀法,握锤可熔炼千万种法器。其中最为出色,也是刀法最为高超的要求他们的少宗主方折。”
“可如今啊,啧啧啧,无间教一夜灭门的惨案就是这位少主所为。那场面真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
说书先生的声音逐渐远去,至此,方折知道自己是无间教的少主,自己擅长刀法,自己屠了自己满门,自己造了一场血流成河惨案。
方折的步伐也渐行渐远,他听路人说物产丰富,人杰地灵,中都贵人手下聚集了不少医修,医修是一种可以治病的人。
他生了病,他的过去被他忘记了,他的头会疼。
所以方折去了中都,但他发现那里被叫做医修的人一摸他的手腕,就直摇晃脑袋,最后他的头更疼了。
“你去南域吧,当世医道第一人医仙江水流在南域,他是十方门人,你去一个叫做红枫镇的地方说不准可以碰到他。我们救治不了你,他是你唯一的机会,若是他也无能为力,恐怕……”
这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方折的脚印落在朱门,落在林间,最后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落在南域的疆土。
那日他像往常一样寻到了很多人吃饭的地方,听一人立在远处拍一块木头开始讲故事,他想是不是可以继续听到自己的过去。
他已经从这些站着说话的人嘴里听到了很多,但这还不够。
他原本坐在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再加上恢复有关隐匿身形的术法不再引人注意。
直至一个身着青衣像只小竹笋一样的家伙坐在自己的旁桌。
那人是来吃饭的,从菜上了后就从未停下筷子。
她吃了盘中餐,又嚼了口中舌,滴落的红色与青衣格格不入。
他终于在意识混沌之前走向那青衣,问出了他那一刻最想问的话。
“你的舌头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