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五月天气就热得很了,苏半夏苦夏,医院又忙,这段时间可是消瘦了不少。
先前乔浮白说话得罪了秦天亮,赵思华还专门找他谈了话,但乔浮白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我说了。”
“我就说了,怎么的吧?做了不让说啊?他心思不纯还不让人念叨两句?”
“处罚我吧,为我说了不知道从哪来的领导两句闲话处罚我吧!开除我!反正这活儿我早不想干了。”
眼看乔浮白越说越不像话,赵思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老乔,你也不是小孩儿了,说了不负责任的话就得承担后果,怎么能耍小孩子脾气呢?”
乔浮白还是自顾自地包着药材,“我哪儿耍脾气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家家具就是楠木做的嘛,还大领导呢,这都瞧不出来。”
赵思华跟乔浮白说不通,最后说让他回家反省一个星期,乔浮白当时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小陈大夫看见羡慕坏了,感叹道:“这哪是惩罚啊,简直是放假啊!”
苏半夏横他一眼,“要不你也去骂秦部长一顿?”
小陈抖抖肩膀,“我可不像乔大夫,我还年轻,还要前程呢。”
苏半夏翻了个白眼去接乔浮白的班了,没办法,分拣药材这种琐碎又枯燥的活儿,有资历的医生不乐意干,没资历的又不是谁都有能力干。
最后,这活儿还是落到了苏半夏头上。
但乔浮白在家还没有待够一个星期,赵思华就皱着眉叫苏半夏去乔浮白家里找他。
“可是,我不知道乔大夫家里在哪儿。”
赵思华又往办公室瞅了两眼,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我给你地址,中午吃饭前,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让他回来。”
苏半夏捏着赵思华给写的乔家地址就懵着出了医院的门。
广祥路,35号。
广祥路在哪儿啊!
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绕了半天,最后还是问了路边一个正在玩儿的孩子让人领着去的。
小姑娘一路把她领到广祥路口,她笑眯眯道:“姐姐,广祥路已经不叫广祥路了,现在叫解放路,以后你问解放路人家就知道是哪儿了。”
苏半夏看着路边新装不久写着“解放路”的路标,铁质牌子下还隐隐约约能看见广祥路的祥字。
唉。
苏半夏从兜儿里掏出块儿硬糖,红色的糖纸在手心里惹人注意。
“谢谢你。”
小姑娘从善如流地拿了自己的“报酬”,苏半夏又捏了捏她的脸才往广祥路,哦不,解放路走去。
找到53号之后,苏半夏打量了一下大门,锈迹斑斑,门口的杂草看上去也有日子没收拾了。
是乔浮白的风格。
“啪啪啪——”抬手敲门。
“乔大夫,乔大夫在家吗?”
许久之后,院子里才传来厚重的脚步声。
随后大门打开就露出乔浮白青白浮肿的脸。
苏半夏心惊,“乔大夫,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乔浮白打了个哈欠,然后背着手回了院儿,“没事儿,就是这几天熬夜熬多了。”
熬夜熬多了?这脸色岂止是熬夜,简直像熬夜偷渡过来的。
乔浮白一进屋就躺在了躺椅上,又闭上了眼睛,除了肚子的起伏还表示着这人活着,但凡刚进来的人看见都会想一下这人是不是死了。
屋里也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在医院里那么强迫症,每次稍微把药房弄乱一点就要骂人的架势是不是装出来的。
“赵主任说让您回医院。”
乔浮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还是闭着眼岁月静好。
等到苏半夏以为他是不是睡过去了,他才嘟囔一句,“她让我回就回啊,不回。”
苏半夏无奈,劝道:“看赵主任的样子很着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什么紧急病人,您还是回去看看吧。”
乔浮白翻了个身,臃肿的身体压得破旧的躺椅发出“吱呀”惨叫,“多紧急的病人,无非是一些达官权贵,真是笑话,我乔浮白一身的本事沦落至此就是为了不给达官权贵看病,结果现在还是逃不出这个怪圈。”
苏半夏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可身为大夫,都不能因病人的身份而对其歧视,只是乔浮白比别人稀罕,别个歧视穷人,他歧视权贵。
她这么想了,便这么说了。
“不管他是何身份,在我们大夫面前都是病人。”
乔浮白略回头,瞧了苏半夏一眼,“你才见过几个病人,知道什么,去去去,回去跟赵思华说,我不回去,不到一周,我是不会回去的。她不是要逞官威吗?这次我让她逞够,中医部最不服管的老人儿都被她治了,这下可没人不服她管了,我这是帮她呢。”
苏半夏叹了口气,“乔大夫,您还是跟我回去一趟吧,不管怎么样,病人是最重要的。”
乔浮白鼾声加重,显然是不配合的意思。
苏半夏看看杂乱的屋子,反正现在回去也是挨骂,叹了口气开始给乔浮白收拾起屋子来。
桌面上还有不知道几天前的剩饭剩菜,屋子里一股饭菜腐败的馊味儿,也不知道乔浮白是怎么在这环境之下待下去的。
窗户也不开!
剩饭剩菜倒到了门口的泔水桶里,找了块破抹布把桌子椅子擦了擦,最后把地面清扫一下,房子才稍微像个人住的地方。
厨房除了常备的米面粮油,没有别的东西,好在还有几个鸡蛋。
苏半夏磕在碗里两个,没有坏,于是又舀出半碗面粉,做了一锅鸡蛋疙瘩汤,因为上了酱油,微褐的色泽,粒粒分明的面疙瘩,漂浮在最上层的鸡蛋碎,看上去诱人的很。
就是没有青菜,可惜了。
苏半夏盛了一碗进了堂屋,“乔大夫,吃点儿东西吧,也不知道多久不吃东西了,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造自己的身体。”
乔浮白还是躺着的姿势,斜着眼睛看她,“别以为你做了点儿活我就被你收买了,我是不会去的。”
苏半夏假笑,“好的,知道了,能起来吃饭了吗?”
乔浮白这才起身坐到桌子前,拿起碗里的瓷勺舀了一勺先吹了半天。
苏半夏腹诽,还挺疼和自己,怕烫着。
乔浮白喝下第一口,像是在品味,久久没有喝第二口。
久到苏半夏都觉得饭都凉了,便开口提醒道:“您品什么呢?我没下毒,您放心喝吧!”
乔浮白回过神儿,反应过来苏半夏说了什么,嗤笑一声,“你要能给我下毒,你算出师了,以后你出去都得给你比这个。”说着左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苏半夏翻了个白眼儿,“那我走了啊,您慢慢吃,可别不刷锅了,多不卫生啊。”
乔浮白喊住她,“先别走,去我对门儿取我的衣服。”
“什么衣服?”
“我穿的衣服,喊黄婶儿,说取对门儿的衣服,她就知道了。”
看苏半夏还不动换,乔浮白“啧”了一声,“还不去,你打算让我穿着汗衫儿去医院啊?”
苏半夏乐呵呵道:“好嘞,马上给您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