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午饭要去坐去军区医院的班车,外面阳光正好,苏半夏和苏晨溜溜达达地路上走着,很是惬意。
昌新港是一座古城,在几十年前也备受侵略者蹂躏,在如今这个科技并不发达的时代,有一种未被开发的返璞归真。
市中心还有当年异党当政时期修建的纸醉金迷之所,刚才那座酒店也是其中一处,建国后都收归国有。因为环境好,也被点为接待贵宾的地方,而且只要有钱,平民百姓也可以进去吃饭。
不便宜,但不是不能负担。
刚才在西餐厅,也见到不少工人打扮的男女在约会,属于处对象必去场所。
“蛋挞好吃。”苏晨开心极了,他终于吃到了父亲描述的蛋挞,也终于离记忆中的父亲又近了一点。
“是吧?以后有机会,姐姐还给你买。”苏半夏也开心,那家的牛排还是不错的。
苏晨笑得露出了米粒似的小白牙,“太贵啦!”
“太贵啦那我们就频率少一点。”
苏晨停下脚步,“以后我挣钱了给姐姐买。”
苏半夏揉捏着苏晨的肉脸蛋儿,经过半年好吃好喝的将养,苏晨脸颊肉更多了,唇红齿白的,可爱的不得了。
“那你可得挣好多钱,姐姐要买好多东西。”
“好!”苏晨一口应下。
“那你娶了老婆怎么办?她不让姐姐花你的钱咋办啊?”苏半夏故意逗他。
苏晨苦恼了一瞬,“那她不是个好老婆,我不娶她。”
“噗呲”苏半夏被逗笑,“你说啥呢?”
“姐姐是我最亲的人,我挣的钱就是要给姐姐花。”苏晨正色道。
“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
苏晨都有点急了,眼眶都有些红。
苏半夏蹲下跟他认真说:“姐姐不好,姐姐不该逗你,这些事儿你长大就明白了,现在我们不谈这些好吗?”..
苏晨刚还开心得不行,现在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苏半夏无奈,只能骂自己乱说话,苏晨本就心思敏感,她还说这种话,只能暗暗引以为戒,以后不再开这样的玩笑。
又往前走了一段儿,苏晨闷闷地说:“我永远跟姐姐是最亲的人。”
苏半夏紧了紧握他的手,“那当然!”
她余光瞄着苏晨脸色好了很多,想着应该是翻篇了吧。
前面拐了个弯,苏晨被地上的东西绊得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晨晨——”苏半夏牵着苏晨的手都没拉住,眼看着他摔倒在地上。
好在地上只有积雪没有污泥,稍微拍一拍衣服上只有一些水迹。
“我没事儿,我穿得厚呢!”苏晨自己也拍着膝盖上的雪。
“对、对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右边儿冒出来。
“没、没关系。”苏晨被苏半夏教了这么久,别人说完对不起他的没关系几乎成了条件反射。
苏半夏定睛一看,一个小女孩儿蹲在雪窝窝里,面前放着些东西,还用一个破布搭着。
因为她和她的东西正好在拐角处,处于人的视觉盲区,苏晨个子矮步子小,一下子就被搭着的破布给绊住了,破布还被撕扯出一个大口子,隐约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小女孩儿也一身狼狈,一头乱发不知多久没有梳过,乱糟糟地堆在头顶。瘦得凹陷的脸颊也黑黢黢的,只有一双大眼睛黑的发亮。
苏半夏没见过这么瘦的孩子,她眼里的恐惧与哀求让人心酸。
“你在干什么?”
小女孩儿害怕地往后蹲了一步。
苏半夏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一些,“你在卖东西?我看我有没有需要的。”
小女孩儿打量了苏半夏许久才慢慢掀开破布,里面果然是瓶子,瓶中装的是一些家中常用的东西。扣子、胖大海甚至口红和烟叶。
“怎么卖?”
小女孩儿怯怯抬起头,“看、看着给就行。”
瓶子是透明的玻璃瓶,看起来以前是储藏家里的粮食调料用的。
“这几个我都要了,你说个价钱吧。”
苏半夏摸摸那一罐各式各样的扣子,倒不是用不上的东西。
“五、五块钱行吗?”小女孩儿或许是觉得自己面对今天唯一见到的好人,却要了这么高的价钱有些羞愧,又低下了头。
“我给你三块钱,然后五斤粮票行吗?”这年头给粮票比给钱好使。
小女孩儿激动极了,干瘦的脸上激起了一抹潮红,“三斤,三斤就行。”
苏半夏从兜里拿出三块钱和五斤粮票,“拿着。”看小女孩一身脏兮兮的,看着跟别人撕扯过,“小心点,藏好了。”
小女孩儿站起身鞠了一躬,“谢谢,谢谢。哦……我还有这个,送给你!”
说着从身后的雪堆里扒拉出一个铁皮罐子,“我妈妈说这个以前很贵,但现在不值钱,送给你吧。”
苏半夏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外国字,怪不得她藏着,抠开之后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儿扑鼻而来。
是咖啡豆。
盒子上不是英文,看上去不知道是法语德语还是意大利语。
苏半夏浅笑,今天还真跟咖啡杠上了,“这个你送给我也没用,我没有研磨机,你还是卖给懂行的人吧。”
小女孩儿抱着破布,“我家里有,你要买吗?”
大眼睛里渴望的目光看得苏半夏心里发软,她能看出这个孩子应该是时代洪流下被清算的一家,而且小孩子被教得很有礼貌。
“你跟我去趟家里行吗?”小女孩怕苏半夏不同意,解释着,“我爸爸生病了,起不来床,您要喜欢您就拿走,不喜欢也没关系的,多一块钱我就能给爸爸买一顿的药。”
“很近的,真的很近的。”
苏晨摇了摇苏半夏的手,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求情一览无遗。
“好吧,我们先去一趟,但是我不保证一定买哦。”
小女孩熟练地用破布包住剩下的几个空瓶子,领着苏半夏往拐角深处走。
越走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偏到苏半夏觉得是不是遇到仙人跳了。
苏半夏看着周边高大的房子,心里打算再往里她坚决不走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儿太危险了,一时间她又在自责自己的鲁莽,因为一时的恻隐之心让自己和苏晨这么轻易到了这种不知善恶的地方。
“到了,家里有点乱。”小女孩儿领着路,到了一个很阔气的院子。
苏半夏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气氛那么诡异,因为这边的房子都很“高门大户”。
可没有任何声音,人声动物声,都没有。
这是一间三进的宅院,小女孩儿领着路,进了第二进正房边上一个矮小的茅屋里。
还没开门就听见不停歇的咳喘声,一声接一声,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