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变陡生。
安陵容拼尽全力扑过去挡在了年世兰身前!
一直躲在外面偷听的方淳意在年世兰撞上安陵容那一瞬间,对她使用了“眩晕一刻钟”。
瞧着人软软地倒下来,方淳意才算是放下心,悄声离去了。
嫔妃自戕是大罪,顾念着年氏一族,想来她也不会犯傻第二次。
安陵容将晕过去的人接住,自己也腿软地瘫坐原地。
想着年世兰醒过来还需一刻钟,她临走又吩咐禹兴海和颂芝二人再跪半个时辰。
出了翊坤宫,方淳意琢磨着方才安陵容的那番话,这会儿才品出滋味儿来。
康禄海这家伙……竟然将这样的秘辛告诉给了安陵容?难不成他还真打算效忠安陵容了?
好嘛,自己机关算尽,好不容易逼他说出的实话,人家转头就心甘情愿主动告知了!
罢了,到底算的尽人性,也不见得算的尽人心……瞧着今日这番劝年世兰的情形,想来也是安陵容此人值得吧。
这般想着,方淳意一路往启祥宫去,准备找曹琴默好好聊聊!
那边,年世兰昏厥了一刻钟后,悠悠转醒。
翊坤宫金碧辉煌,大殿分外宽敞亮堂。
年世兰被这些光晃了眼,才察觉自己正躺在地上,枕着安陵容的膝。
安陵容头一次瞧见她这么脆弱的模样,忍不住开口,"甭管什么缘由,刚才的那一下,嫔妾只当娘娘已经死过了。从前的世兰死了,往后的世兰要换个法子活得更精彩!"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娘娘不是一向自诩为真凤凰么?凤凰欲火,涅槃重生。娘娘的鼎盛时代,才刚刚开启!”
年世兰怔怔地盯着她,一时间忘却了流泪,“可本宫现在,还有什么指望?夫君是薄情儿郎,孩子……还是指望宫墙外的父兄?”
“娘娘可以指望自己!陵容入宫前便早有耳闻,娘娘仪态万千、倾国倾城,满蒙八旗加起来都不敌您风华绝代!这般仙人之姿,必然是受上天垂怜之人!”
“娘娘可以指望陵容!嫔妾愿为娘娘左膀右臂,助娘娘达成所愿!生不出孩子又如何,娘娘身居高位,从下头领养一个就是!四阿哥、五阿哥可都养在外头呢!再不济,还有嫔妾能生!”
“娘娘可揣度过人心?咱们就赌,皇上的算计利用中,掺杂了多少真心!从今往后您只当他是天子,不再是您的夫君了。”
只要有孩子,再加上年家的权势扶持,娘娘早晚都能登临至高无上之位!
这宫里头是最忌讳牝鸡司晨,可会下蛋的才是牝鸡,不下蛋的……怎么就不能当做牡鸡来看?
只是,这话安陵容不会一次就说尽了。
年世兰在她一番野心勃勃的言语下出神片刻,从前她一心扑在皇帝身上,从来不曾肖想过有朝一日……
这样的愿景,这样的未来,她竟然从没有渴求过!
总之,年世兰是被她说动了心思!
安陵容扶着年世兰坐起身,瞧她眼中又凝聚起了生机,这才强忍住颤意,心定下来。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年世兰忽地又陷入到另一种复杂情绪中,“端妃……齐月宾,终归是本宫对不起她!”
“曾经,我们二人都是将门出身,脾气本性虽不同却气味相投,本该是最要好的姐妹啊。原不该是这样的……”
“娘娘引端妃为知己,信赖有加。若非如此,那些诡计也不会得逞!娘娘不过是一柄向着端妃的刀,而端妃又何尝不是向着您的兵刃呢?真正罪孽深重的另有其人啊!”安陵容一路引导她,总算想到了这层上去。
年世兰落下悔恨的泪来,“是本宫对不起她……本宫怎么这么傻,就这样被人蒙蔽,折磨了她这么多年啊!”
安陵容拉过她的手,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痕,一番话掷地有声,“那娘娘就该带着失去孩子和失去友情的仇恨,拼命地活下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么你呢……你又是为何帮我……”年世兰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安陵容闭上眼,回想着她的种种好处。
也许,对自己来说,年世兰这个人就是值得。
宫里的夜那么黑,那么冷,可翊坤宫的灯火又暖又亮。
即便是在夜里,年世兰也是那般的耀眼夺目,似明珠璀璨。
曾经,她那么害怕落得和娘一样的下场,瞎了眼睛,生不如死……如今才发现,即便是眼睛瞎了,她依旧能看得清她的眉眼容颜!死又何惧?
良久,她只是睁开了眼,第一次直直注视着对方,清甜浅笑道,“娘娘便当嫔妾贪图您好颜色吧。若是未进宫,嫔妾许早已成为苏州最好的绣娘了!这天下第一的绣品,必得天下第一美人才配得上啊!”
年世兰被她这么一逗,“噗嗤”一声笑了,眼中泪光依然闪烁,可她却忍着再不曾垂泪,“好!我年世兰今日获新生,便听你一言!本宫倒要看看,若这般放手一搏,能不能拼出个花团锦簇的命!”
“诶!陵容会一直陪着娘娘!”见她终于振作,安陵容心中也是一片激荡和欣慰。
二人彼此的手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