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的代价……是什么?”
青梧低声呢喃着这句话。
紫苏的瞳孔中仿若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
谎言的代价是什么呢?
青梧看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在自己跟前浮现,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阀门的位置,她像之前那样,拼命的把阀门向前推去。
最后终于关闭阀门,青梧猛地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漆漆的血水,然后看向自己摊开的手心。
照片上似乎是一家四口,父母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哥哥,父亲怀里则抱着小孩中的妹妹。
青梧的视线自模糊不清布满划痕的四张脸上划过,最后停留在父亲怀中的女孩身上。
照片上的划痕凌乱没有规则,而一竖不算长的细小划痕恰好落在女孩眉心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她的第三只眼睛。
一道哀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有三只眼。”
“十岁那年我父亲第一次跟我讲起奥本海默——普罗米修斯从众神那里窃取了火种并将其送给了人类,所以被钉在耻辱柱上承受日夜折磨。”
“那时的我只是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成为像奥本海默一样的伟大的科学家,我会不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直到我在将来的某一天,我的父兄都死于核电站的爆炸,我的母亲在日以继夜的救助中逐渐患上肺癌。”
“她死去的前一夜,我在实验室里一夜未眠,巡查的教授看到了我,跟我说‘神赋予人类自我毁灭的力量,这个世界却毫无准备时,必将会导致灾难的发生’,我深以为然。”
三只眼的护士终于从门后走出,手中仍然握着那支翠绿的长笛,眉心的那只眼哀伤的看着青梧。
青梧抬眸看过去:“我也猜到了是你,正常来说,你的笛子所有音孔都堵上了,是发不出任何笛声的。”
可护士吹出了笛声,青梧听的真真切切。
“观察力这么敏锐,你很有做一个科学家的潜质。”护士说道。
青梧摇摇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想成为世界前行的推动者,也需要有人管理秩序。”
护士反问道:“但世界已经被这些人推向灭亡了,不是吗?”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换,青梧发现自己已然站在钟楼的最高处,向下能看到蒲风临一行人还在忙碌的帮忙转运所有病人。
紫苏眸色深深:“原来你找不到开启这扇诡门的人,是因为它来的时间太过于早了,以至于已经被同化成诡物,变成了诡门的一部分。”
护士平静的向下望去,三是眼睛的瞳孔中皆是倒映着核电站的一切。
“在这个核电站爆炸之前还是之后,我全家都为之牺牲了所有。父母兄弟为人类的灾难主动赴死,到最后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我孤苦伶仃的三十年中,我期待能有一人来告诉我,你的父母是多么的伟大,直到小人们罔顾全世界的安危,不再将核废水视作猛兽,肆意的将它们放出牢笼为害世间!”
护士的双眼充满怒火,眉心的眼睛却流着泪,“这不就是在告诉我,你亲人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无用功?!反正这个世界自有它灭亡的方式!那我亲人做的一切又算是什么?!”
她浑身颤抖着,逐渐向后推去,离钟楼的天台愈发近了。
“所以我就想,我要毁了这个世界,与其让世人浑浑噩噩的死去,不如让那些罪人都来体验一把英雄的曾经,体验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融化却无能为力是何种滋味?”
青梧终于开口了:“你是对的。”
护士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惊喜:“你也觉得我是对的……”不过转瞬她又反应过来,看向青梧的眼中满是警惕和愤慨,“不对,如果你觉得我是对的,为什么还要百般阻挠我?!”
“因为你也错了。”青梧缓慢道。
她看向下方的所有实习护士和士兵:“冲在最前方的永远是当下的勇士,而懦夫们总有百般方法让自己缩在最后。”
“你总觉得你可以惩罚那些懦夫,来慰勉曾经为了这里牺牲一切的勇士,但是你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
“高尚永远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而卑劣只会是卑劣者的通行证。”
护士愣在了原地:“可…可等那些勇士死完了,迟早会轮到那些懦夫的,这有什么不好吗?”
青梧再次摇头道:“你又错了,当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懦夫只会庆幸死亡很快轮到自己。他们并不害怕死亡,怕的是独自死亡。如果世人皆陨灭,那他们就算是去死也没有惧意了。”
青梧总觉得护士的思想充满了被人洗脑的那种偏激,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用道理将她所想掰回来。
不过她也忍不住去想,会是祈决做的这一切吗?
——找到护士,在给她洗脑后将她带到这里,再开启诡门。
不过就凭祈决那个菜鸟能做到这一切?
青梧禁不住的怀疑着。
护士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巨型的头脑风暴,她最终看向青梧,然后默默举起了笛子。
青梧脸色一变:“你……”
她话还没说完,耳边突然响起一丝微弱的沙沙声,随后悠扬的笛声迅速响起将沙沙的细微声响覆盖。
青梧反应迅速的抽出弯刀。
紫苏紧张的看着四周:“我能感觉到很多变异病人正在向这边靠近,而且都是感染性最强的那种,你需要避开他们,不然你就算打得过也会被融化的……”
“谁说我要跟它们打了?”青梧弯起唇角,“我只是发现了一只小虫子,可惜他跑的太快了。”
青梧身形迅速,悄无声息的移到护士身后,但她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铜钟!
“嗡”的一声巨响,弯刀锋利的一端从钟表外层的铜漆上狠狠划过,留下一道惨不忍睹的长划痕。
钟表之内发出一声闷哼,下一秒,一个浑身穿着金色长袍的人从中跳了出来。
它之前简直跟钟表融为一体,甚至顺着时针一起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