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次疗伤

沈清清略微沉吟,抬眸看着宇文轩:“因为臣女在家中时曾听过太子殿下的美名,相信您是信守诺言之人。”

宇文轩挑唇,显然不信。

沈清清继续道:“我如今已经是陛下的采女,陛下若是有个万一,我要跟着殉葬。我与陛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太后等人为了一己私欲,葬送数十万大军,视人命为草芥。若我怀了龙子,他们定会去母留子。”

阐明身份立场,又表利害关系,沈清清把上辈子毕业答辩的口才都用上了。

随后跪在地上,叩首:“妾愿为陛下鞍马,只求事成后赐金放还。”

宇文轩静静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目光审度。

赐金放还?

“你倒不贪心。”

从龙之功,她难道就不想当皇后?

沈清清看穿宇文轩心中所想,柔声解释:“陛下知道的,我出身不高,自知不配,只想求笔银钱,同母亲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过安稳日子。”

宇文轩未置可否:“孤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说完,便示意她上前伺候。

沈清清端着粥碗,舀了一勺小心翼翼放到他唇边。

宇文轩料定她不敢毒害自己,醇香的米粥入口,鸡丝与香菇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口感丝滑软糯。

第一口下肚,他才觉出自己是真的饿了。

宇文轩垂眸看着兢兢业业伺候的沈清清,心里升起一股自己也没察觉的怜惜。

寻常官眷家的女儿尚且十指不沾阳春水,沈太傅官居一品,沈清清竟然练得一手好厨艺,这其中不知要受多少磋磨……

一碗粥见底,宇文轩意犹未尽。

沈清清又盛了一碗,慢慢喂给宇文轩。

她堂堂外科一把刀,重生后不光要兼职厨师,还得干护工的活计……

伺候完宇文轩,菜饭已经微凉,沈清清背对着他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宇文轩转头看她,眉心微皱,虽是庶女但好歹出身清流世家,举止怎么如此狂放。

前世沈清清经常连排手术,只能在手术缝隙间抓紧时间吃饭,早就忘了古代贵女那套规矩,正吃得香甜,宇文轩突然开口。

“你昨日救我用的物件是什么?孤不曾见过。”

话音落,沈清清猛地咳呛起来。

完了,这叫她怎么解释。

要是让人知道,她是一缕来自异世的幽魂,非得给活活烧死不可!

“陛下,臣妾医术乃世外高人传授,不能外露,请陛下容许我保留这个小秘密。”

宇文轩略微颔首,没有追问。

她不想说,他也不强求,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他麾下暗卫早晚能挖得一清二楚。

不论是何医术,于他伤势有效便好。

见他放过自己一马,沈清清缓缓松了口气,从袖口掏出装着云南白药粉的瓷瓶。

“陛下,您该上药了。”

宇文轩面上不显,耳根却悄悄变红。他伤在腿上,昨日情况特殊才叫这女人看去。

今天……

暗二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眼下能用的只有她。

“来吧。”

沈清清身为外科大夫,心里早就没有男女大防那套。麻利掀开锦被,拆了纱布,查看伤口。

现代药确实好用,化脓的伤口已经拔干,只剩下腐肉难以处理。

沈清清照例用烈酒替他清理,微凉的指尖偶尔落在皮肉上,宇文轩不自在地撇开脸。

这女子怎么如此大胆,随军医师都没有她这么果决。

“嘶!”

烈酒落下,伤口剧烈疼痛。

宇文轩倒吸一口凉气,攥紧床褥,手背青筋暴起。

沈清清加快手上动作:“陛下忍着点,上了药就不疼了。”

宇文轩示意她无妨,沈清清一面撒云南白药,一面回忆医疗箱里的物什。可惜她积分不够,要是能换到麻醉药就好了。

重新包好伤口,沈清清净了手坐在床榻边上跟宇文轩商量。

“陛下,伤口已有腐肉,等您身体休养好些,臣妾要为您剔除。”

宇文轩点头,用袖口拭去额角疼出的冷汗。

“按你的意思来。”

他吃过暗二送来的养元丹,恢复气力,不怕沈清清借疗伤搞动作,他虽腿脚不便,但手上功夫还在,随时能要她性命。

处理完伤口,天已经微微擦黑。

沈清清悄咪从偏殿拿了被褥,铺在地上。

她知道殿内虽然没人伺候,但一定少不了太后和奸相派来的耳目。

为博取信任,她没法跟暴君分房睡,只能硬着头皮睡地板,好在是夏天,倒也能将就。

捏着两层厚的被褥,沈清清勉强满意,抬眸恰好对上宇文轩想要刀人的眼神。

她略微躲闪,清咳了一声解释。

“为掩人耳目,委屈殿下了。”

心里腹诽,她当外科大夫时可没受过这种委屈,在沈家最次也有个木板睡。

她还没委屈,暴君一个大男人倒先不乐意了。

见宇文轩没反对,沈清清吹了蜡烛,抱着薄被躺下,心里一时计算着怎么得到积分,一时担心不知母亲在沈家境况如何。

她进宫前,林娇娘积郁成疾,又得了风寒,咳了很久都不见好,大夫人拖着不肯请大夫……

想起娘亲身世,一股怨恨哽上心头。

林娇娘本是眉州第一花魁,清倌人,被还是穷书生的沈太傅哄骗,自赎己身不说,还把全副沈家都花在沈太傅身上。

替他交束脩,助他上京赶考。

临进京前,渣爹承诺万千,一旦高中必定为娘请封诰命。

谁知一过半年,音信全无,林娇娘在家担心不已,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进京寻人。

这才知道渣爹早就另攀高枝,娶了县主,平步青云。

碍于婚书,渣爹跟县主只能捏着鼻子把林娇娘收进府中,贬妻为妾。

她们娘俩在沈家过得连稍微体面的奴仆都不如。

越想心中越烦乱,沈清清不自觉翻了几次身。

宇文轩不惯与人同眠,加上他是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光。

沈清清清浅的呼吸声,翻身时衣料摩挲声钻入耳中。

“不许再动。”

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威胁意味。

沈清清一愣,撅起嘴,背对着宇文轩不再动弹。不愧是暴君,事儿真多!

窗外,小太监见里头熄灯,立刻跑去太后宫里。

“这丫头果然有几分本事,能让宇文轩把她留下。”

“你继续盯着他们,尤其留意,是否余孽来找他。”

小太监得了金豆子,越发把新帝盯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