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清无视徐书记越发勉强的笑容，继续补刀：“而且现在白羽鸡养殖方兴未艾，咱们还能输送外省。等以后各地都反应过来了，这些鸡如何保持高价又畅销就是个大问题了。”
也许两三年，也许三五年。
但这个情况终究会到来。
的确。
徐书记认同脸点头：“而且白羽鸡大规模养殖之后，耗粮量也直线上升。可以说咱们是为社会主义养殖事业做贡献，扛起副业大旗，为丰富全国人民的菜篮子。也可以诬赖咱们为了提高收入水平而本末倒置，因副废主。甚至……”
思想不正确，有资产阶级倾向。
后面那句徐书记没有明说，但他相信说好侄女能懂。
果然懂了的苏玉清扶额，这处处受限的时候！可真……还好还好，过不了几年就能完成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渐渐迎来那个全面腾飞的阶段。
未来可期，光明不远。
而现在么？
她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把好钢都使在刀刃上！
健康有序地展开，别不顾自身情况，一窝蜂地往上上。以至于投入大大，收获小小，甚至连本上仓。
“至少咱们公社范围之内，等各大队第一批白羽鸡养殖的成果出来后，就做个具体统计吧。养得好的大队开放指标，可以多养些。那些卫生、饲养等方面都不合格，第一批连一半都没剩下的就算了吧。别致富没致上，还让原本贫穷的大队雪上加霜了。”
没正式养殖之前，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
就是大胆如苏玉清，也不敢大胆地直接阻断了人家的副业发展自由。现在真正试验过，也就可以拿出相关的标准来了。
徐书记认真点头，表示关系到全县白羽鸡养殖的大事，他得报告领导，请示领导意见。
然后按照领导意见严格执行。
坚决不背锅，也不直面群众的反对，把‘奉命行事’这四个大字焊死在自己脑门上。
苏玉清高高伸出大拇指。
6。
可能当干部的，哪有缺心眼儿的？
他不背的锅，县里也不背呀！带着人就往市里跑，认真听取高书记的意见。
高书记：……
他倒是想呢，可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折腾到省里吧？只简单开了个会，听取了下同事们的意见。
然后就展开了相关部署，并把这个部署故意又不显得特别刻意地透露给了同样轰轰烈烈搞白羽鸡养殖的几个市。
秦朗这忧国忧民的长信还没写好呢，相关处理办法就下来了。
淦！
感觉自从他到了富强生产大队当知青后，桩桩件件的，就没咋顺当过。倒是跟老头子培养出了几分爷孙情，可架不住人家爱惜羽毛胜过爱惜孙子呀。
别说给他开后门了，就是他自己辛辛苦苦开出的道口子，老不死都得一声令下直接给他焊上！
早知如此……
某些名为后悔的情绪在心头蔓延，让秦朗烦躁不已。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了这条路他就得漂漂亮亮走到底。
即便被剥夺了工农兵大学名额，失去了短时间之内回到京城的可能。他也还是对爷爷恭恭敬敬，三不五时写信、打电话地表孝心。
被问起会不会怨怼，他还笑着说哪能？
他从小就是听着爷爷英雄事迹长大的，虽然不才，但一直以爷爷为偶像。别说在乡下多待两年了，就算多待一辈子他也无怨无悔，只要不成为别人攻讦爷爷、给爷爷抹黑的理由。
经历过背叛的人，最扛不住这样的真情流露。
尤其在秦老看来，自己当初众叛亲离，从云端跌落谷底。连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未来，更别说孙子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了。
孩子能放下京城的优渥条件，千里迢迢到富强。还总是暗暗孝敬他，唯恐他有丝毫不妥，凭借的只会是满腔孝心。
但那半年的经历实在是太……
让他只想想，就心有余悸，不愿意有任何一丝丝的可能再被打落尘埃。
当然，他也不愿意失去这‘唯一’的孙子。
所以前脚才公正严明完，后脚就准备了许多珍贵物资寄到了富裕农场。
还在里面夹了一封长信，细说自己的不得已，与他平反后妻子儿女又都重新聚拢过来，想要恢复关系。结果都被他严词拒绝，说以后就认他这么一个孙子，所有一切都交到他手里，让他给养老送终云云。
那一瞬间，秦朗只觉得满天乌云散尽，阳光特别明媚，他甚至听到了全世界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