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王经理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不地道。
可是……
市里整整四家国营饭店，他们这名义上的第一已经要被二三四挤到旮旯里了。每月每月打狼，整得他都不大敢去开月度总结会了。
就怕赶上哪天领导们心情不爽，觉得第一国营饭店之所以越干越啥，锅都在他身上。
索性直接釜底抽薪，换个更能耐的上来试试。
终于有这么个摆脱倒数第一的机会放在眼前，他哪能不好好珍惜呀？
所以厚着脸皮，请求一提再提。
宁可被骂两句臭不要脸，也得勇敢试一试。
见苏玉清愿意听他说，赶紧笑呵呵竹筒倒豆子：“是这样的妹子，你厨艺好，被你这么一摆弄这菜确实没得挑。可，荤的五毛、素的四毛，终究还是贵了些，愿意尝试的还是少。过日子精打细算的，就会想着去菜站、菜市场之类的买菜，回去自己鼓捣做。”
可刘师傅失败许多次的经验告诉他，这显然不容易。
但有这个白灼汁就不一样了。
放点油放点盐，把菜放进去快速汆烫一会儿再拿出来。配上灵魂料汁，呲上点热油，真是长手就能做出跟饭店一样的美味啊。
只花一半的价格，就能有同样享受。能在家里来客人时添个好菜，或者犒劳下被土豆、白菜、酸菜、萝卜、大咸菜折磨了一冬加半春的味蕾。
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划算有没有？
掌握白灼汁的秘密，刘师傅能补齐自己炒青菜方面的不足。也能加大商场、菜站等处小青菜的售卖量。
王经理觉得这很双赢。
苏玉清心里也佩服这人的机灵，太擅长以点及面，从小处看到大商机了。可惜现在计划经济，没有这样经销人才尽情发挥的空间。
否则就凭这机灵劲，下海经商就能成为一方巨擘。
不过嫌货才是买货人。
表现的太满意了，这买卖就不好谈了。
因此上，她实际上再怎么赞许，面上也依然拧眉：“瞧王经理这话说的，这怎么就是双赢呢？分明是你赢。我自己的方子，自己的菜，自己找关系进点相关原料，虽然不易，但也不难。”
养殖场在手，她就是卖方爸爸。
那么多鸡跟鸡蛋，还有计划中的大肥猪、鸭子、鹅还有鱼。哪一样不是市场紧缺？不是各部门盼都盼不来的好东西？
有这些在手，不是吹，她到哪里都有人给面儿。
王经理讪讪：“话，话是这么说。可你们富强不只是种菜养殖么，这专业也不对口啊！这事还是放在咱们第一国营饭店来做更恰当些，而且……”
任他好话说了三千六，苏玉清也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直到王经理把嘴皮子磨干，答应进能进的最大量。还白纸黑字写下来，以后保证品质的前提下。第一时间，最大量地采购富强系列所出产的肉蛋产品。否则就视为违约，将支付巨额违约金等等。
没有多高文化，主要认字儿都在菜谱之内的刘师傅皱眉：“这是约束咱们，是约束富强生产大队自己呢吧？”
毕竟现在的白羽鸡、鸡蛋等可都是紧俏货，一般人排队都买不着。
市县公社三级的国营饭店、供销商场等为了能多给自家单位养几只鸡、几箱子鸡蛋，都恨不得上演泼妇骂街了。
这合同，保护的绝对是他们饭店的利益呀。
“苏同志，好人呐！”
许久之后，刘师傅才说了这么句话，还叨咕今儿苏同志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尝尝他的拿手菜，下回再过来，说什么也得给她好好做几道。
什么红烧肉，锅包肉，酱牛肉的，宁可他自己出钱出票。
王经理仔细看过去，发现包括刘师傅在内的饭店所有人都真心真意夸赞苏玉清，再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他整个人都麻了。
果然，这第一饭店保证不了第一，是全体工作人员的共同责任。
他的同志们可真太单纯，太善良了。
那苏场长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卖个菜都整出这么些花招来，哪是啥单纯善良人儿？人家根本就是在未雨绸缪啊喂！
打从过了七四年春节开始，这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可不仅仅是各县公社的塑料大棚。
还有各大队几乎都有的养鸡场、养猪场。
用不了多久，肉蛋就可能从供不应求到供大于求，出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滞销情况。
像苏场长这样，趁着变天之前就做好相关准备的，才是上上之策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