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胜券在握，正琢磨多采购来的白羽鸡要怎么分配的王经理愣：“这……不知道苏场长打算怎么个消除法呢？说实话，在这方面，咱们刘师傅没少下功夫啊！”
但甭管是酱炒还是肉炒，凉拌还是蘸酱，效果都不理想。
整体水平始终维持在又贵又不怎么好吃上。
也许是北地厨师不擅长做南方的蔬菜，也许是北方人的胃跟浓油酱赤更合。而且，好不容易下一回饭店，大部分都是抱着解馋开荤的目的来的。
红烧肉、小鸡儿炖蘑菇、德莫利炖鱼之类的，才供不应求。
最不济也是大肉包子、肉饺子、肉馄饨，青菜什么的就差点意思了。即便现在刚刚进了三月，小草还没钻出嫩芽来呢。
白菜基本消耗干净，酸菜也倒了缸。
土豆芽子掰了一茬又一茬，真·青黄不接，苦熬干休，连个野菜都没地儿挖的时候。
无它，一斤青菜两毛五，到饭店再摘摘炒炒身价又高。素炒四毛，肉炒五毛，再添个几毛都够买红烧肉了。
除非味道极出色，不然谁会拿钱砸那个鸭脑袋？
缺衣少食的年月，油水才是人们的普遍追求。为这口新鲜花钱的人有，但是不多。尝过两次，发现好看不怎么好吃后，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了。
以至于服务员再怎么卖力推销，销售情况也堪称惨淡。
所以王经理在提出条件的时候，都没说啥降价的话，而是尝试着来个捆绑销售。他买的时候，买多少斤青菜加一只鸡。回头卖的时候也差不多怎么干，点两三个肉菜搭配一道青菜。
唔，这时候肉类供应少，国营饭店也不能敞开了卖。
都是限量，从速。来得早大鱼大肉，来得晚么，那就不好意思，有啥吃啥吧。可能来国营饭店消费的，那都是工人及以上。
都有工作在身，哪能天天早来？
只跟王经理提意见，让他们多多采买，尽可能把数量提升上来。
王经理：……
那是他不想么？是根本做不到啊！
但今天苏玉清的到来，让他看到了希望。省报市报反复来回地点名表扬，现在全省相关单位，谁不知道去年的省三八红旗手苏玉清同志呢？
知道富强养鸡场的白羽鸡四十五天就能长成，个大肉也多。知道富强养猪场的猪能长到四指膘，当年就突破三百甚至四百斤。
而现在，富强养鸡场跟富强养猪场合并，成了富强养殖场。
听说开春还要涵盖鸭鹅与鱼。
简直处处都是他们国营商店急需采买的好原料啊！
为了这个长期又优质的合作伙伴，王经理也是下足了功夫。
打好了先大开口试探，再一点点拉锯。职责范围内多采买，再利用责权与人脉多帮忙。想尽一切办法，帮苏玉清拿下这块烫手山芋，以后好能长期大量往富强养殖场进肉的算盘。
只是没想到才刚开口，就被对方拒绝了。
一身女式军大衣的年轻姑娘眉眼如画，灵动双眸中满是自信的光：“自然是在菜品本身上下功夫，让顾客觉得菜又新鲜又好吃，比肉还解馋。王经理不信？那不如请咱们大师傅按着我这个方子，用我这个调料，再炒两盘子青菜试试？”
那‘试试吧，我保证你会改变想法。你们饭店跟我的菜，都能有不错未来’的眼神一出，王经理直接投降。
乐呵呵亲自往厨房跟刘大厨说了这个事儿。
然后么……
没直接挨揍，都算他腿长跑得快。
市里的国营饭店大，上下二层楼、足足五六百个平方呢。前堂跟后厨距离也远，根本听不到这其间的纷乱。
但很快，暴脾气的刘大厨系着围裙，拎着炒勺，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了。那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瞪着苏玉清：“就是你这丫头外行指导内行，说要靠啥稀罕调料来教俺做菜，把那狗都不吃的油麦菜卖出肉价来？”
看他满脸凶神恶煞，徐清风跟林知柏就下意识地挡在了苏玉清面前。
王经理也连声喊着别冲动，咱有话好好说。
“都是社会主义好同志，咱好好沟通，好好合作，千万千万别伤了和气哈！”
合作两字被咬得极重，一句提醒两家：想想你们那滞销的菜，想想咱们那咋也不够卖的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厨子也一样。
更何况刘大厨学艺根本不精就死了师傅爹，全靠年头长加上又红又专才当上了大厨。手头不算硬，屁股其实也并没有多稳呢？当时冷冷一哼：“那也不能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瞎嘚啵，至少拿出点真本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