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义旸嘴角勾着笑,那双眼睛里的算计丝毫不加掩饰。
桑宁有些慌乱,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她看向不远处等候的怀蕊,赶紧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怀蕊见状,带着四五个丫鬟走了过来。
身后有了人,桑宁才壮起了胆子,她挺直了腰杆看向林义旸:“义兄看错了吧,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林义旸看着她的“故作镇定”,脸上笑容更甚,甚至有些玩味的含义。
他慢慢后退了一步,笑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我瞧您神色慌乱,还以为有什么麻烦事呢。”
桑宁心中不悦,不想和他多言,冷着脸道:“义兄多虑了,您还是赶紧到书房门前守着吧,否则公公出门看不到,岂不浪费了您的一番苦心?”
她故意臊他,林义旸却不觉得羞耻,仍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多谢夫人提醒,但如果夫人有什么难处,记得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到您。”
他微笑着,转身走进了院子里。
桑宁猛地松了一口气,待回过神来,才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话语:“有什么难处,记得告诉我。”
桑宁轻轻皱眉,他这是在拉拢她吗?真是笑话!她瞪了眼院子里的林义旸,面色不善。
不远处的林义旸摊了摊手,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怒音:“你看够了吗!”
林义旸猛地回头,林亦安已经站到了门口。
林义旸低下头,低声笑道:“我是看夫人面色忧虑,有些担忧罢了。”
“要你费心?”
“万一呢。”林义旸抬头,轻笑了声,“万一她所忧虑的事,我能帮到她呢?”
林亦安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慢慢靠近林义旸:“你可以试试看。”
林亦安微微挑眉,天生的贵气骤然显现,他虽面色苍白,可那双眼睛却像一头凶猛的狼。
冷冽的寒风中,两个人形成了对峙,谁也没有后退。
林亦安并不慌乱,他早已熟悉了这样的林义旸。可林义旸的心底却在打鼓,他的探子明明说林亦安快要死了,毫无求生的欲望,怎会在短短数月内有如此变化?
难道真是一场婚事改变了他?
林义旸心中已乱,气势便落了下风。他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世子说笑了,末将不敢。”
林亦安双眸冰冷,扫了他一眼后走到院子外,紧牵着桑宁的手离开了此处。
待走到远处,他才抚了抚桑宁颤抖的肩膀:“没事了,别怕。”
桑宁浑身都在颤抖,却不是害怕,而是生气。她紧紧攥着林亦安的衣袖,生气道:“你知道吗,他想拉拢我一起害你!”
桑宁气红了脸:“真是太可笑了,他这是在侮辱我!”
在她的心里,质疑她的真心就是对她的侮辱。
林亦安心中震动,慢慢眯起眼睛,温柔笑了。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异常地暖和,足以对抗这冬日的严寒。
“不气,不气。”他笑着宽慰她,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林国公时隔三年再回京,要见的人、要忙的事有很多。袁氏收敛了脾气,罕见地配合起来,陪着他一起拜访了许多亲朋老友。
其中有一位老王爷,是先帝的亲弟弟,也是林国公极为敬重的叔叔。他想着在年前带着家人一起前去探望。
这里的“家人”既有桑宁,也有林义旸。
老梁王年近八十,但耳清目明,身子骨还算硬朗,见到诸多孙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直拉着林亦安的手说着林国公小时候的荒唐事,又嘱咐他赶紧和桑宁要个孩子。
直到说累了,老梁王才眯起眼睛,看向一直站在林国公身边的林义旸:“这小伙子就是你新收的义子?”
林国公笑道:“是啊,义旸品行、能力都极为出众,我在福川这些年,他为我解决了不少烦心事。”
老梁王这才多看了林义旸两眼,微笑道:“看得出来功夫不错,我王府内也有不少能人,要不比试比试,让我开开眼界?”
林义旸早有此意,想要一展风采,面上却低下头,恭敬行礼:“多谢王爷夸奖,只是王府内能人众多,义旸不敢放肆。”
“哎,小林如此看重你,必有过人之处,不要过分谦虚。”说着,老梁王招了招手,从他的身后走出两个亲卫。
个个身材魁梧,面色严峻。
林国公有些担忧:“叔叔,你这有些欺负人了。”
老梁王瞪了他一眼:“若过不了我这关,我怎么放心让他保护你?”
林国公还想说什么,林义旸拦住他,笑了笑:“义旸必定全力以赴,不敢辱没义父的栽培。”
他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拱手看向那两个亲卫:“请赐教。”
桑宁站在林亦安的旁边,开始紧张起来。既想看到林义旸丢人,又怕看到他血溅当场,反正就是不想让他赢。
林亦安轻轻捏了下她的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他有胆子比试,必定是有能赢的把握。”
果然,林义旸能被林国公选为义子,确实有他的真本事。老梁王的亲卫也是百里挑一,却都在百招之内败下阵来。
林国公笑得眼都看不见了,大笑着拉过他的手,竖起了大拇指。
老王爷也很惊喜:“果然好身手。可惜了,陈祺岩如今镇守西北不在京中,不然倒是能与你切磋一二。”
在京中,能与陈祺岩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是最大的褒奖。一时间,夸赞之声,滔滔不绝。
桑宁看着林义旸得意的脸色,紧握双拳愤了声:“真让他出了风头!”
林亦安不动声色,微微一笑:“他太着急了。”
桑宁没听明白。直到老梁王的声音响起:“有这样好的功夫,日后一定要好好辅佐你义父和亦安,不得有二心,听到了吗?”
老梁王的话既是夸奖也是打压,林义旸的脸色顿时沉了两分,双拳紧紧握起。
林亦安向桑宁解释道:“他太急了。皇室之人最看中血脉与身份,最容不下的就是有野心之人。”
林义旸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想要坐稳林国公义子的身份,却找错了人。皇室最不允许的就是背主之徒,再厉害的能人,也只是皇室的奴才。
不止是林义旸,整个国公府都是皇帝的奴才。可惜,林义旸还不懂。
老梁王像是看完了一场表演,面上索然无味。转过身满脸慈祥地看向林亦安,招呼他来到膝前:“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多谢老祖宗关系,已经好多了。”
“嗯。”老梁王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场面温馨融洽。
身后,林义旸握紧了拳头,忿忿不平。他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凭什么一个病秧子、一个废物!仅凭一个出身就可以获得一切!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林国公察觉到了异样,微微偏头,林义旸赶紧调整了情绪,假装无事,可那双眼睛却冒着火花一样的恨意。
回府的路上,林义旸的表情十分难看。林国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当天晚上把他俩都叫去了房间。
桑宁一个人在榭芳院,左右睡不着,便拉着怀蕊到花园里转转。
月光如水洒在湖面,闪着粼粼的光。
桑宁有些难过,在林亦安被叫去书房的这段时间里,她忽然发现,如果没有林亦安在身边,她一个人坐立难安。
这个偌大的国公府,始终不是她的家。
她长叹了一声,身后却猛地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夫人在难过什么?”
桑宁吓了一跳,转身却看见了林义旸:“你怎么在这里!”
她忙拉着怀蕊到自己的身后,和他保持绝对的距离。
林义旸看见她这番惊恐的模样,笑意更深:“义父留世子单独说话,我只好出来转转。”
他上下打量着桑宁,故意哀叹道:“唉,世子与夫人恩爱有加,形影不离,想找个机会跟您说说话可真不容易。”
言下之意,他是故意寻上桑宁的。
“你放肆!”桑宁立刻呵斥了他。
林义旸却无所谓,他指了指她身后的怀蕊:“这丫头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你们主仆二人在国公府里过得怎么样呢?真的有人把你们当主子吗?”
桑宁意识到他在“攻心”,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与你无关,怀蕊,我们走。”
她拉着怀蕊的手想走,却被林义旸拦住。
桑宁怒道:“你就不怕我喊人吗?”
林义旸挑了挑眉:“怕,但你说会不会有人觉得,是你担心林亦安成为病死鬼,怕自己成为寡妇,所以不守妇道故意找上我呢?”
他轻笑出声:“反正你本来就是贪图富贵,才嫁进的国公府。”
他眯着眼睛,自以为看穿了她的一切。
桑宁气到发抖,忍不住骂道:“你真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