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喝了口热茶,在林亦安的安抚下,逐渐平静下来。
屋内花香氤氲,温暖如春,与屋外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紧贴在他的胸口,柔柔叹道:“真希望一直这样,再没有任何烦心事。”
林亦安笑笑,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吻:“等开春了,我们可以离开京城去外地转一转。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好好待一阵。”
桑宁眼睛一亮,刚想说好,又犹豫道:“也不知国公爷要呆多久,那林义旸什么时候才能走。”
林亦安淡淡一笑,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抱着她在怀中晃晃悠悠:“什么时候走都没关系,咱们又不怕他,不要自己吓自己。”
桑宁点了点头:“嗯,不能自己吓自己。”她昂起头吻上他的喉结,“我的夫君是最棒的。”
林亦安笑了声,在无人的房间里,回应着她的亲吻。月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两个人的脸上,见证着两个人的爱意。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屋内的宁静,两个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林亦安皱着眉头,很是不悦:“怎么了?”
门口传来盼茵的声音:“世子爷,不好了,老爷和夫人吵起来了!”
桑宁一惊,这才想起林国公是喝醉了酒回来的,若遇上袁氏那暴脾气,定是要炸掉的。
桑宁推了推林亦安:“咱们快些去看看吧。”
林亦安有些犹豫,但还是起身穿好了衣服。临出门时,他又嘱咐了桑宁一句:“若是他们两个人打了起来,你千万别插手,知道吗?”
桑宁乖乖地点了点头,这种两头不讨好的事,她也不想做。
林亦安这才放心,牵着她的手去了前院。等他们到的时候,争吵已经停止,屋内只剩下袁氏的哭声。
张嬷嬷说,林国公喝醉了酒,回来之后直接进了袁氏的屋子,没多久两个人就吵起来了。后来是林义旸劝住了林国公,搀着他去了书房。
桑宁皱起眉头:“这林义旸来得可真快。”
林亦安冷笑了声:“他全程陪同父亲,自然是快。”
桑宁不禁担心:“要不你也去书房瞧瞧吧,这里我来照看。”
林亦安立刻摇了头:“不行,我娘正在气头上,保不准会迁怒于你,我先送你回去。”
桑宁不肯走:“放心吧,我只远远照看着,不去触她的霉头。”
林亦安还是不放心。桑宁牵住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婆婆疼你,我只要说是你让我来的,她不会对我怎样。”
张嬷嬷也在一旁说话:“少爷,这边有老奴在您就放心吧。这会儿老爷喝多了,若是被有心之人刺激了,难保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此刻的轻重缓急,林亦安是分得清的。他看了眼张嬷嬷:“照顾好少夫人,出了事我拿你是问!”
张嬷嬷应了一声,林亦安才转身离开。
桑宁望着林亦安的背影,心紧紧揪在一起。这国公府的背后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在盼着他出事,好分上一杯羹呢。
她叹了一声,和张嬷嬷走进屋里。屋内一片狼藉,东西被砸得乱七八糟,袁氏趴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桑宁刚靠近,一个枕头便扔了过来,正被砸中额头。她暗暗叹了一声,好在是个枕头,若是个花瓶恐怕她人就要没了。
她看向张嬷嬷,无奈笑了一声:“这就不用告诉世子了。”
她慢慢走到床边:“婆婆,是我。”
袁氏停止哭声,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双通红的眼睛此刻怒目圆瞪:“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是不是?”
桑宁被噎住,心中忍不住抱怨,在袁氏眼里除了儿子之外都是她的仇人,可不得天天生气么。
桑宁柔声道:“我来看看您。”
袁氏咬着牙:“安儿呢,他在哪里?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还不肯来看我吗!”
桑宁解释道:“他去书房了。”
袁氏听了这话,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满脸不可置信:“我辛辛苦苦把他养大,他却去照顾那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她挣扎着起身,瞪着眼睛似乎要冲去书房把人给抢回来。
桑宁忙拉住她,压低了声音:“夫君若是不去,难道要让那义子一个人照顾国公吗?”
袁氏一怔,诧异地看着桑宁。
桑宁继续道:“我说句话您别生气。这些年您一个人打理国公府是很累,可说到底这是忠勇国公府,不是袁府。”
忠勇国公府的未来,只有林国公说了算。他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给林亦安,谁又敢说个不字?
袁氏冷静下来,终于明白过来,安儿平时从不愿提起他的父亲,今日却主动出门迎接,竟是这个原因。
袁氏擦干了眼泪,慢慢站起身来:“我懂了。这国公府是我儿的,谁也抢不走,我不能给安儿拖后腿!”
袁氏打起了精神,虽然她恨了林训钦几十年,做梦都想杀了这个男人,可为了儿子,她可以忍耐,甚至可以服软!
桑宁不禁动容,转身时忽然发现林亦安不知何时站在了屏风后面。
他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倒映在眼角,神色复杂。良久,他从屏风后走出来:“不必如此强迫自己。”
袁氏吓了一跳,在看见林亦安的那一刻,眼泪瞬间涌出:“我的儿,是娘对不起你。”
林亦安侧身避开了她的怀抱,却伸出手擦干了她的泪水:“您今夜好好休息,不要去想这些烦心事,儿子都会解决的。”
袁氏怎么能睡得着,可儿子让她不要插手,她就一定会听:“好,你爹他不是个东西,你千万别被他骗了去!”
袁氏紧紧抓住林亦安的手,生怕儿子被抢走。林亦安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照顾她躺下后才离开。
出门后,桑宁不禁奇怪:“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国公爷还好吗?”
林亦安笑了一声:“谁知道呢,我连书房的门都没进去。”
桑宁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林义旸守在门前,说父亲心情不好,谁也不许靠近。”
“可你是林国公的亲儿子!”
林亦安挑了挑眉:“就是说给我这个亲儿子听的。”
桑宁闭上了嘴,确实,这话就是故意说给林亦安听的。
她不禁担心起来,可看他眉眼间的自信,又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罢了,你总是有主意的。”
林亦安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这才对,不要总是忧心忡忡,以前的阿宁多好。”
桑宁愣了下:“以前的我怎样?”
林亦安停下脚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梅花。月光下,清冷孤寂又孑然独立:“像它。”
桑宁看过去,心中微动,嘴角露出浅浅的笑。
这一夜林亦安睡得很安稳,府内所有的动荡好像都与他无关。桑宁本来还有些担心,可躺在他的怀中,又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是事了。
次日清晨,桑宁醒来时府中的下人都在偷偷讨论昨夜的闹剧。等到正午时分林国公酒醒之后,流言已愈演愈烈,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林国公再一次炸了头,他是最要面子的人,哪能受得了这份屈辱。气得躲在屋里,半天没有出门。
林亦安和桑宁端着醒酒茶前来探望。
林义旸依旧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眉眼坚毅,一言不发。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好像真的在门前守了一夜。
桑宁在心中“啧”了一声,林国公知道后一定感动死了。
林义旸看了他们一眼,起身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夫人。”
林亦安点了点头:“我爹醒了吗?我能进了吗?”言语之中,不乏讽刺。
林义旸的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请世子稍等,末将前去请示。”他转身进了屋内,没多久又出来,“世子请进。”
林亦安俊眉微挑,阔步进了屋子。桑宁紧跟在他的身后,却被林义旸拦住了去路。
林亦安余光瞥见他伸手,立刻皱了眉头,转身握住林义旸的手腕:“你做什么?”他钳着他的手扔到了一边。
这一扔倒让林义旸有些意想不到,这个走路都慢悠悠的病秧子,手腕上的力气竟不小!
林义旸提高了警惕,后退了一步,面上恭敬道:“抱歉,国公说只见世子一人,请夫人稍等。”
林亦安依旧冷着脸,直到屋内传来林国公的声音,气氛才有所缓和。
桑宁点了点他的后背,将手中的醒酒茶交给他:“你进去吧,我在院子里等你。”林国公刚丢了面子,自然不想见桑宁这个外人。
林亦安没有说话,眼带怒意瞪了眼林义旸后嘱咐桑宁:“你去院外等我。”
桑宁点了点头,待林亦安进了屋内,她立刻转身去了院外,却不料林义旸也跟了出来。
桑宁警觉地看他:“义兄有什么事吗?”
林义旸看了她一眼,眉间微挑,轻笑了声:“夫人好像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