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许遥的话,三人都朝着那方向瞧了过去。
只见马路对面的人流里,的确混着一名约莫三十五六岁岁的妇人。那妇人用蓝布头巾将脸蒙得严严实实,穿着一件黑底蓝花褂子,一条松松垮垮的棉裤子,脚下是一双纯黑布鞋,肚子挺得老高,一看就知道怀孕了。
尽管隔得老远,三人仍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齐忠恒咬牙切齿地道:“田寡妇,就是她!”
齐席儿声音也不大好:“这女人果然藏在这里。”
连张老太太都脱口而出道:“这就是郑家那新过来借住的亲戚,瞧那肚子都那么大了,这又是打算往哪儿跑哩?”
知晓田寡妇一贯狡猾,不能让她给跑了,齐席儿和张老太太说了一句:“张奶奶,我们还有点事要找这亲戚,下次再和您唠嗑。回头你去买鱼虾酱,就和我弟说,让他给你打个折,就说是我说的哈。”
说着她带头朝着马路那边的田寡妇追了过去。
许遥和齐忠恒也赶忙跟上。
眼看着齐席儿三人跑得飞快,张老太太还没忘记招呼一句:“……慢点,当心被自行车撞上了。胖丫头,你要是考上了,别忘记和奶奶说一声,奶奶给你煮鸡蛋吃哩……”
知晓张老太太的热情与好意,齐席儿朝她摆了摆手,三两步追上了田寡妇,伸手就要扶上她肩膀。
察觉到背后有人,田寡妇下意识扭头瞥了一眼,看见了是齐席儿后,吓得拔腿就要逃跑。
看见她捂着肚子的笨拙动作,齐席儿微微蹙起了眉,提醒着道:“别跑,我不会追你的。当心你肚子里的孩子!”
显然是被齐席儿的话影响了,田寡妇迟疑地咬住了嘴唇,逃跑动作缓慢了下来。
待看见紧接着过来的齐忠恒与许遥后,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被齐席儿三人带到了路边,坐在了路边马路牙子上后,她目光在三人脸上梭巡,不甘心地问道:“你们是特地来找我的?”
得到肯定答案后,她又咬唇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在这儿的?我可没有告诉过村里人我在这儿。”
又面露纠结之色,着急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今天特地来找我肯定有事,我做的事也实在对不住你们……但是我现在真的有急事要去做,你们就给我半天时间,等我回去看一眼,把我闺女送到医院去,咱们再来说这剩下的事,行吗?”
“她前两天得了肺炎,还正发着高烧呢,这么小的孩子要是烧起来还能得了……”
见她担忧得面色苍白,齐席儿淡淡嘲讽着开口道:“既然这么担心女儿,当初又怎么忍心只留下一袋粮食,就抛下他们三个,一个人跑镇上躲了这么久?“
听到齐席儿的话,田寡妇先是愣了一下,才猝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道:“刚才严大哥的消息是你们让传的?就是为了引我出来?”
见齐忠恒三人都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田寡妇第一反应却不是生气,而是捂着自己的胸口,感激得都要落泪了,劫后余生地道:“谢天谢地,太好了,丫头没有生病,孩子们都还在家里好好的,太好了……”
看见田寡妇这幅慈母心肠模样,齐忠恒咬住了嘴唇,闷声闷气地道:“……孩子在家里好好的,倒是你一个人躲在镇上是来做什么的?明明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这么任由别人冤枉着我,你真是害得我好惨啊。”
知道自己对不起齐忠恒,田寡妇都不敢看齐忠恒的眼睛,偏过了头道:“齐大哥,的确是我对不住你……说实话,我当时也是可没有办法了……”
“正华他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又没有钱打胎……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事情就要瞒不下去了,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这时候有人找到我,说只要让我不开口解释,就能给我孩子安一个好的名头,甚至说不定还能给我未来三个孩子都找个好去处,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
并不理会她的哭诉与卖惨,齐席儿敏锐地问道:“当初是谁找到你,说让你默认这件事的啊?是金家人吗?”
没想到齐席儿这么敏锐,田寡妇苍白着一张脸,没有做出一句辩解。
这已经说明了事实真相了。
在心里记下了金家人一笔,齐席儿继续追问道:“我不信以你的脑瓜子,会白白答应金家人的条件……所以,你手里有金家人的证据吗?”
听着齐席儿堪称毫不客气的语气,田寡妇下意识求助地看向了齐忠恒:“齐大哥……”
知晓这女人又在和自己卖可怜,齐忠恒只冷漠地别过了脸。
见齐忠恒表情冷漠,田寡妇声音更委屈了一些:“我手里的确有一张金家人写给我的纸条和十块钱,不知道能不能算你们口里的证据……不过那纸条被我放在家里了,你们要是要真的要,我可以回去就去给你们。”
“齐大哥,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迫不得已的……”
看着与面对自己询问时,态度与神情截然不同,甚至带着几分可怜姿态的田寡妇,齐席儿脑袋里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一句话里有大半句都在找齐忠恒卖惨……语气里甚至带着隐隐地撒娇与讨好……
这女人莫不是喜欢齐忠恒吧?
之前对齐忠恒堪称疯癫的恨意,也有可能是有着因爱生恨?
并未察觉到自家女儿的想法,齐忠恒只是愈发严肃地板着一张脸,严厉地训斥道:“……田芳,你最好还是给我老实一点,你别以为我现在还能相信你的鬼话。别的不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一个人跑到镇上来养胎,是打算把这孩子生下来,交给谁养?”
望着齐忠恒冷漠的态度,田寡妇表情愈发受伤了,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用与面对齐席儿时截然不同